大贺咄罗未能说服敖汉阿剌和库伦达维,双方利益诉求悬殊,再加上彼此矛盾冲突严重,生死存亡之刻很难求同存异,各奔东西也在情理之中。
议事再度开始,大贺咄罗还是以契丹族群利益至上,极力说服决策层齐心协力,一致对外,然而大家都知道大难临头各自飞,分裂已不可避免,内讧随时都会爆发,各种负面情绪过度累积已处于失控边缘,气氛十分紧张。
就在这时,库伦达维站了起来,“我有个对策,既不损害各方利益,也不危及出伏部的根本,更不会影响到契丹的存亡。”
此言一出,大贺咄罗和部落核心成员们神情各异,好奇心大起,凝神细听。
“我们之所以坐在这里激烈争论,是因为中土大军正呼啸杀来,我们措手不及,红水河两岸诸家万帐来不及撤离,而我们的实力亦难以对抗,即便倾尽全力,损兵折将,我们最多也就是争取到更多撤退时间,但这依旧不能保全出伏部,我们依旧要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劫难付出巨大代价,甚至危及到部落根本,就此一蹶不振。”
“主战者期待未来,以现在的损失谋求未来的利益,而主和者保全现在,不管未来如何,先保全自身实力,只要实力犹在,就能牢牢把控主动。两种对策都有很大风险,而就目前形势来说,若血战到底,则损失难以控制,一旦兵败如山倒,实力不再,未来也无利益可期,反之,若投降媾和,短期内还是可以最大程度保全实力,至于未来如何,则要视形势发展而定,目前无从估猜。”
“两种对策各有利弊,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继续争论下去没有结果,只会在危难关头陷入分裂和内讧,自取灭亡。”
库伦达维说到这里,看看大贺咄罗和众人,语气诚恳地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各让一步,求同存异,共度难关?”
“各让一步,主和者留下坚守,我库伦氏和敖汉氏以谈判来拖延时间,而主战者撤离,大贺氏和拔里氏做为出伏部的根本,利用主和者争取到的宝贵时间,安全东撤,如此你我双方既避免了内讧,又最大程度保全了实力。未来,如果中土与突厥两败俱伤,形势发展对我契丹有利,你我双方可合兵一处,共谋大业,反之,若中土人击败了突厥,或者突厥人胜出,你我双方依旧可以合二为一,联手在强者的威逼下争取到最大利益。”
库伦达维的话还没有说完,大贺咄罗的脸上就已经阴云密布,而大贺氏和拔里氏的核心成员们也是怒不可遏,杀气腾腾。
说白了,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库伦氏和敖汉氏要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投降中土,在中土的支持下重建各自部落,不过考虑到双方如果翻脸成仇,大打出手,兄弟阋墙,最终库伦氏和敖汉氏可能要全军覆没,而出伏部也损失惨重,契丹八部联盟分崩离析,契丹族群惨遭重创,这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于是库伦氏和敖汉氏退而求其次,挟部落存亡胁迫大贺氏和拔里氏让步。
话藏在肚子里,大家各干各的,甚至背后下黑手,损失的是大家的利益,谁也讨不了好,甚至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反之,把话说出来,说清楚,和平分手,大家都知道彼此应该干什么,都能保全自身利益,就能各取其利,皆大欢喜。
只是,此时此刻,做为出伏部的酋帅大贺咄罗,做为出伏部的实权派大贺氏和拔里氏,面对“窝里反”,面对分裂,面对公开背叛,当然不会“欢喜”,早气得睚眦欲裂,恨不得拔刀而出,一刀砍下对方的头颅。只是冲动解决不了问题,自相残杀只会让中土人捡个大便宜,相比起来,此刻库伦氏和敖汉氏能坦诚以对,用阳谋和平分手,远比搞阴谋,下黑手,里通外敌,阵前倒戈,给大贺氏和拔里氏以致命一击,要好得多,也算是报答了当年的不杀之恩。
拔里氏酋帅拔里苏素忍无可忍,猛地站起来,手指库伦达维和敖汉阿剌,怒声骂道,“狼心狗肺的畜生,关键时刻背信弃义、落井下石,无耻之极。”
敖汉阿剌也是勃然大怒,“你有本事,你拿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出来,如何?中土大军即将杀到城下,我敖汉氏和库伦氏实力不济,先行撤离,如何?你大贺氏和拔里氏实力强劲,誓死奋战,那你们就留下来坚守,给我们安全撤离赢得宝贵时间,如何?如果你们不同意,非要我敖汉氏和库伦氏留下坚守,给你们撤离赢得时间,蓄意牺牲我们,那我就要问你,谁背信弃义?谁狼心狗肺?谁才是落井下石?”
双方情绪失控,激烈争吵,随即更多人加入“战团”,有拔刀相向之势。
“都给我闭嘴!”大贺咄罗一声怒叱,混乱场面顿时安静下来,“阿剌说得对,谁能拿出更好的退敌之策,谁就说出来,如果没有,那就给我闭上嘴!”
接着他手指库伦达维,“你继续说。”
这个态度很明确,大贺咄罗并不反对库伦达维之策。两害相权取其轻,大敌当前,与其内讧叛乱,白白便宜了敌人,倒不如“和平分手”,最起码大贺氏和拔里氏可以安全撤离,可以最大程度保全实力,只要实力在,一切皆有可能。另外库伦达维既然敢公开分裂出伏部,除了确信大贺氏和拔里氏没有与库伦氏和敖汉氏两败俱伤或同归于尽的勇气外,肯定还有其他原因,毕竟投降中土,把生死交给别人,风险非常大,随时都有覆灭之危,库伦氏和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