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多?你可知圣上崇尚简朴,朝中的宰辅大人们家中怕也没有这么些下人,我左不过是一个大理寺少卿,区区六品官,且不说我的俸禄是否能养得起这一大帮人,一个六品官摆这么大的谱儿……卓先生,你要害我且明说,可好?”
卓元呆了片刻,吞下口中的粥后,一拍脑门,“疏忽了疏忽了,我只是看着伯植近日有所清减,想着一准是饮食起居照应不周,故而多设了几个人罢了。”起身往门外去,“我这就去将他们轰走。”
最后,留下了门房一人,厨娘一人,车夫一人。
用罢早饭,柳叶前去大理寺应卯,待官服翅帽皆穿戴整齐,方想起从一早起便不曾见如凝,“如凝呢?”
卓元:“哦,听说一大早就出去了,上开宝寺上香去了。”
柳叶在去往大理寺的路上想了想,突然觉得如凝最近果真不像以前那般围着自己转了,这本该是好事,可是她心中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妥。
朱雀门去往大理寺路程短短,不容她想出所以然来便已经到了大理寺门前。
柳叶理了理衣袍,正了正翅帽,同时也将思绪理了理。
现如今大理寺正卿谢履年事已高,坐堂阅卷也不能像以往那般日日兢业。是以,柳叶的到来令这位年逾古稀的老大人很是欣慰。
“柳少卿青年才俊,他日必是我朝的肱骨。”依礼相见之后,谢老大人将柳叶让于最近身边的座上坐下,捋着花白的胡子说道,“柳大人所办湖州贪贿案,老夫也是有所耳闻,不畏强权,不畏艰险,令老夫汗颜啊。”
柳叶:“谢大人过誉了。此案到如今都未能结案,实在是要怪卑职办事不牢靠,未能将专银寻回。卑职实在是惶恐。”
谢履摆了摆手:“不怪你不怪你,这案子啊错综复杂。三法司会审之时,老夫见了那宁俊生,是个难缠的主儿……唉,他呀,一心护着后头的人,可是事到临头,谁又能护着他呢,不明不白就这么死在刑部大牢里了。”
话说到这里,柳叶也不必再迂回,直接问:“谢大人可知他是如何死的么?”
谢履捏了捏胡子,眯着浑浊的眼回想着:“八月初三,也就是五日前,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再一次三司会审。老夫记得当时宁俊生虽然瘦了些,自然,听说他下了牢以来吃得并不多,瘦是在所难免的。
那一日,他被带上堂来,依旧是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呃,刑部不像咱们大理寺,他们那儿刑具还是有一些的,全都给掼到了他面前,奈何他就是无动于衷。我们从辰时一直耗到晡时,无奈只好将他押回牢房。不料过了还不到一个时辰,狱卒就来报,说他死了。”
柳叶又问:“刑部可有出验尸格目?他是如何死的?”
谢履击了击掌,一名推丞模样的人送了一个本子进来。
谢履将本子递给柳叶:“少卿看看,这是刑部抄送的验尸格目,老夫看着没什么问题。”
柳叶接过,细细看了,上头记录着“外无明显伤痕,唇甲没有发黑之状,排除毒杀……排除他杀。”
“如此看来,是不是宁俊生原本有隐疾,正好发作了?”柳叶将格目交还给推丞,那推丞是个年过三十的敦厚男子,接过格目,微微颔首便退了出去。
谢履倚在圈椅扶手上深深叹了一口气:“老夫原来与少卿所想一样。只是后来刑部来报,就在宁俊生发现死去的半个时辰之后,看守宁俊生的狱卒被人发现死在了茅房里,一刀毙命。所以,这事儿啊,也就变得扑溯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