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凤眼之下,双瞳渐渐重叠,烟气飘渺里四周一片昏暗,他是被人押送来的,走了不知道多远的路才被人蒙着眼睛送到了这里。
他跪在地上,不知等了多久,才有人过来取下他脸上的黑布,他揉揉眼想要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可是头还没抬起,就又被他狠狠垂了下去,身旁的同乡是个活泛的,刚抬头看了眼周围,就被人一剑斩断了头颅。
鲜红的血洋洋洒洒的蔓延过来,浸透了他跪在地上的膝盖,他害怕的掐着自己的大腿,唯恐自己叫出声来。
有脚步声轻轻的传来,他不敢抬头,只看到那截绣着翠绿枝叶的白色衣摆在面前一晃而过,然后他们像是被许可了一样,被带往下一处。
山壁上嵌满了燃起的火把,烈烈燃起的火焰照亮了凌空搭起的脚手架,以及火把下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狭窄通道,他不敢看脚底下,只能心惊胆战的走着。
他害怕,他身后的人也害怕,只见对方一个脚颤,就猛地踏空跌落深渊,他垂首去看,就见脚下是一个层层排列的巨大迷宫,而他的同伴正掉落在中间不断运转的巨大齿轮上,还没挨过一秒就被齿轮绞的粉碎。
原本麻木垂首的阴魂,突然扬脸看着我,无数血迹从他口鼻中溢出,沾湿了他的衣襟也浸/透了他的身体。
他瞪着眼睛,沾着血迹的手指向上拼命的向上挥舞着,最后竟然犹如实质般抓住了我的手臂。
“救救……我。”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却能感觉到他那双眼睛里蕴着的痛苦,他在求救,但是却不知那个从峭壁上跌落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同伴,而是他自己。
我从口袋里捏出一张金箔,正想安抚阴魂离去,就见一道声音从旁冷冷传来,
“松开你的手。”
疯狗握着枪站在那里,黝黑的枪口直指那个工匠,而原本应该除了我以外,感知不到其他任何人的阴魂,竟然猛地跪下,于惊恐中瞬间裂成一堆稀烂血肉。
唐十四觉得自己一生所闻,甚至还及不上今天一天所见,本来觉得这世界上有一个能在阴魂里来去自如的陈千秋就够了,谁知道现在又多出来个一遇上鬼魂就颠颠凑上去的疯狗。
这些家伙,简直一个个非人哉。
掌心烟气缈缈,我看着眼前的疯狗,而他却垂眼看着地上只余下一丝幻象的工匠。
“你能看见我看见的?”
在掌香时,除了燃香的香师,其他人眼里看到的应该就只有朦胧白影,可是这个疯狗显然与其他人看到的不一样。
听到我问话,疯狗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太过复杂,我还没咂摸出其中三味,疯狗已经转身走向百合子那边。
悠远的梵香渐渐消散,随着一块消散的还有那些聚集而来的阴魂。
“陈千秋你流鼻血了。”我这里正想着疯狗刚才看我的眼神,唐十四那个聒噪精就从眼前冒出头来,我摸了把鼻尖,就见一手的鲜血。
唐十四一边递上纸巾,一边肆意嘲讽,“从来只听过哭鼻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被鬼魂吓破鼻子,你胆子这么小,可怎么当香师。”
我仰头捏着鼻子,顺带白了唐十四一眼,别以为我没看到,刚才这倒霉孩子可是一直被吓的贴在墙上。
“陈小姐,柳风说你找到了出口是真的吗?”百合子兴冲冲的走过来,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色。
我不知道柳风看到的是什么,也不清楚柳风是怎么给百合子说的,但是对于出口,我确实有那么一点想法。
我对着百合子指了指头顶被封起的墓道,“如果这个墓道真的有出口的话,那或许就在上面。”
“上面?”唐十四狐疑的看着头顶上封闭的墓顶,“正常来说,墓穴不应该是越来越往下吗,怎么会在上面?”
我淡淡的瞥了唐十四一眼,“人人都喜欢高层,难道你偏偏喜欢住地下室?”
有点愣不过神的唐十四,“虽然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但为什么还觉得挺有道理?”
百合子人多势众,打起架来占优势,这拆起房子也颇有专业优势,有人测量,有人开凿,不一会就拆下来一小片外围的砖石,然后这群雇佣兵建筑工就被迫停下了。
我也不知道是该说自己乌鸦嘴,还是一语中的,在除去外层的墙衣后,隐在砖石后面的是一层厚厚的蜂蜡,如果只是这个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蜂蜡后面密集堆起的黄沙。
“是流沙封顶!”
唐十四一眼就看出这墓道结构,所谓的流沙封顶,是倒斗时最常见的一种防盗墓手段,用颗粒较大的沙子堆砌在墓室周围,一但有人尝试硬拆,遭到拆毁的地方会在顷刻间倒灌进大量的沙子,将盗墓者围堵在墓道里生生活埋,这种方法在空间狭小的地方效果尤甚。
这就有些棘手了。
“陈千秋,你是不是就想不出别的方法了?”唐十四显然是想从我这里找到一个恳切的答案。
我想着工匠落下来看见的那个场景:循环不息缓缓移动的巨大机关,就像是一个不断挪动的圆环,将人像是蚂蚁一样永远的围在里面,没有出口,没有生路,人在其中不辩时间,最终只能被活活困死。
“除非能够到达控制这个机关的中心枢纽,但即便是那样也需要穿过墓顶直达,如果只是在墓道中寻找的话,太难了。”
我看看正在思索的百合子一行,对着唐十四压低了声音,“你别忘了我们先前遇见的那些蜈蚣,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