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日中距离日光最远的时候,同样也是黑夜中最为难熬的时候。
深冬的夜晚渐渐起风,守护在寝殿外的御林军们在冬夜与冷风中岿然不动,如同一座座雕像一般,白日原本晴朗的天,在即将到达子时的时候,竟细细密密下了一层薄雪,落在了守在寝殿外边的百个御林军的肩头,如同覆上了一层月光一般。
暖阁的灯光,始终未灭,在这一个时辰的时间之内,阮弗和玉无玦未曾从里面走出来过,便是一点令人猜疑的声音也未曾从暖阁中发出来。
玉无临以为,或许会有砸碎杯盏的声音,或许会有拍案的声音,他的武力虽连玉无凡的都比不上,但这一点耳力还是有的,但一个时辰以来,却始终未曾听闻,只听得见外边黑夜里细细的风声。
随着时间过去,他原本的志得意满也渐渐消失,那些因为发现了阮嵩是高车族人的兴奋,在这还并不算漫长的等待之中渐渐消失,一点一点的瓦解。
因为舞阳郡主的关系,逸王和逸王妃在半个时辰以前就已经离开,等在殿外的唯有玉无寒玉无凡两兄弟,以及玉无临玉无衍和玉无岐。
随着逸王和逸王妃离开,玉无寒和玉无痕倒是渐渐平静了下来,两兄弟一言不发坐在玉无临等三人对面等待,玉无央也未曾出过一言,整个楚王一派的人呢,如今只有他在京,今夜,不论谁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要旁观,就可以。但是玉无临和玉无衍看起来,却渐渐透出了不安。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各自的眸中看到了相似的东西,玉无临与玉无衍神色皆是严肃和凝重,在这一个时辰的等待之中,他们越发怀疑,以元昌帝对玉无玦的偏爱,或许,这件事,他们的孤注一掷,已经走向了败局。
玉无岐是最耐不住等待的人,瞄了一眼发出昏黄灯光的暖阁,只见周围皆是静悄悄,凑近了玉无临和玉无衍道,“五哥,十哥,父皇不会就此算了吧?”
他声音很小,但在这寂静之处,还是仍旧是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对面的玉无凡不由得抬眼看了过来,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笑意。
玉无临皱眉,声音低沉,“且等着。”
可他声音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些不确定的意思。
丑时刚刚过了一会儿,前殿的门便“吱呀”一声打开,还在外边等待的几人,纷纷下意识地站起来,看向将里边将门打开了的安成,而后,玉无玦和阮弗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两人神色如常,看起来,就像平时在御书房与元昌帝商议事情结束了就此出来一般。
玉无临心中咯噔一声,安成却已经在身后开口道,“今夜闹腾了一夜,陛下已经乏了,还有两个时辰便准备上朝了,诸位王爷先回吧。”
安成话毕,玉无玦和阮弗已经出来,两人连看一眼玉无临那边都没有,就要往外而去。
玉无临顾不得两人,赶忙道,“公公且慢,本王还有话与父皇说。”
他说着便疾步走上前,安成虽还是笑着,但面上已经有了一些不满,“宣王殿下,陛下乏了,还请王爷勿要扰了圣驾。”
玉无衍与玉无岐对视一眼,也赶忙上去,“安公公,不知父皇……”
他正开口问着,那边,玉无寒和玉无凡已经朝着阮弗与玉无玦走过来,“四哥,长清,如何?”
两人面上还有一些担心,阮弗摇了摇头,玉无玦道,“先出宫再说。”
他一这么说,便已经言明了御书房一个时辰的谈话的结果,若是今夜阮嵩高车族的事情能让阮弗如何的话,如今这两人便不会这般轻松地走出来,何况,从元昌帝寝殿里那般平静的样子,他们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等不到这最后一刻,便不相信而已。
玉无临暗自咬牙,父皇,你好偏的心,今夜,这等事情若是发生在我什么身上,此时,我是否已经成为戴罪之身。
念及此,玉无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大声道,“父皇,父皇,儿臣求见!”
他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在寝殿的门前,“父皇,事关重大,不可轻率处理啊父皇。”
玉无央在一旁看着,只是唇角勾起一些笑意,在他看来,今夜的玉无临和玉无衍简直就是愚蠢至极,不论父皇做了什么决定,那都是天子的决定,他们想一夜之间扳倒玉无玦,且不所不论是一夜之间还是一月之内都不可能,更何况,父皇此时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有理由,还不如再等待时机,伺机而动,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几个蠢货倒是不会利用,只是……他眯眼看了看玉无临三人,若是玉无临这些年都如今夜一般蠢,可就比不费太多心思了……
玉无衍和玉无岐见此,似乎是犹豫了一瞬,但还是扑通一声跟着跪在玉无临的旁边,玉无玦和阮弗见此,回过头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微微眯眼。
刚在在暖阁之中,关于高车族族人之事,阮弗已经与元昌帝说得很明白,其中,关于阮姝和温郡王是如何知晓,玉无临又是如何知道,还有,二十年前,冷皇后薨逝之事,是否与现在的事情有关联等等,在暖阁之中已经做了初步的分析。
这件事,还没有完,虽然阮弗知道元昌帝经过今夜之事之后,至少如今,对她已经是心存芥蒂了,但她没有办法,这样的结果,在当初决定瞒下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便已经隐隐猜想到了。
何况,这句身体,既然承了阮嵩带来的高车族血脉,这件事,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