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几乎花光了阮弗所有的力气,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无琴将她送回了当初玉无玦在东楚皇都的别院,而玉无玦等人,还在处理东楚皇室的事情,过了这一日,东楚将彻底在中原诸国的版图上消失,比起辰国东北部的大周向辰国称臣,成为辰国的附属国,还保留着自己国家的名字,东楚,是真正划入了辰国的疆域之中,再也没有国之名,或许,它会恢复成前朝时期的江城七州之一。
“姑娘今日也忙了一日,今夜还请好好休息。”无琴将人送到房门口,照例关照了一句。
“嗯。”阮弗淡淡嗯了一声,女子的体力本就比不上男子,更何况她还是不会武的人,今日一直在奔波,这会儿,的确有些累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进房了。
即便是累,阮弗却仍旧难以入眠,东楚的冬夜,带了湿冷的味道,像极了前世时候的那种感觉,即便是屋中燃起了足够旺盛的炉火,却仍旧驱不散空气里无法躲避的冷意。
玉无玦的话,仍旧清晰萦绕在她的耳边——阮儿,我不愿你有愧。
怎么会没有愧疚?而他有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男人如此以命涉险,并不仅仅是不愿让自己愧对东楚百姓而已。
可阮弗却又同样知道,面对那样的情况,迅速的行动永远是减少伤亡最好的办法。
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东方麒虽说是屠城,但是那一日接到消息的第二日,屠城之举已经停止了,当时大军以为是玉无玦在东楚皇都有所动作了,却不想,玉无玦是直接用自己来让东方麒放弃屠城。
诚如他所言,不愿她日后面对东楚百姓,带有愧疚。
或许,他在以别样的方式告诉她,也履行他曾经的诺言,这个世界上,他在乎的,也只有她而已。
哪怕玉无玦知道,阮弗并不喜欢这等被胁迫的滋味,仍旧还是用着这么自私的方法来让她妥协。
而阮弗知道,面对曾经的原则,自己终究还是妥协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阮弗翻了一个身,将自己埋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另一边,收拾好了东楚皇都的大事,玉无修有些冷冷地看着玉无玦,“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玉无玦依旧神态清雅,即便是今日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境况,如今在他身上却看不到半点痕迹,微微挑眉,看向玉无修,示意他继续说。
玉无修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甚是磨人,今日看到东楚太庙倒塌的那一刻,他想,若是玉无玦出了什么事情,只怕,父皇也会失去半条命了。
见玉无玦这般不在意的模样,没好气地道,“本王就不信你堂堂晋王殿下的怜悯之心竟然如此泛滥,别告诉本王你为了东楚的百姓才被东方麒带进宫。”
玉无玦微微垂头,不置可否,一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进宫自有我的理由,此事已经过去,如今还有翻出来的必要?”
玉无修盯着他看了许久,神色有些严肃,“四儿,有时候有些事别玩过头了,这世上,并非什么事情都能掌握在你手中。”
“东方麒如何了?”没有打算再接玉无修的话,玉无玦问道。
冷哼了一声,玉无修道,“你当时就在暗室入口,上面整个太庙都倒塌了下来,也不见唐敬之把东方麒带出来,大火加上坍塌,看来,一代国君,是葬身在大火之中了。”
玉无玦点了点头,“派兵在东楚四周仔细查探查探。”
“怎么,你怀疑东方麒还能逃出生天?”玉无修挑眉道。“以东方麒的能力,就算能逃出来,只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何况,他还能逃出来么?‘
玉无句摇了摇头,“东方麒,未必如你看到般简单。”
玉无玦从来都是极少给人以赞誉,听到他这么说,玉无修只皱了皱眉,点头道,“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去安排。”
玉无玦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站起身正欲出去,玉无修赶紧叫住他,“你要去哪儿?”
玉无玦微微挑眉,“自是回去休息,有事?”
玉无修脸色一沉,抄起桌边的茶杯就往他丢过去,“滚!”
玉无句只淡淡拂袖,一只明显带了内力朝他而来的茶杯,又被轻而易举还回了玉无修的面前,玉无修只赶紧伸手接过,去发现一来一往之间,茶杯未曾滴漏,茶水完好无损,再转眼去看的时候,发现,已经不见了玉无玦的身影。
见此,原本阴沉的脸色,却是渐渐缓和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从今日起,恐怕,天下皆知,是孟长清救了晋王一条命了。”
玉无玦回到别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阮弗屋中的灯火早已熄灭,无琴看到他的身影,便从暗处现身,“王爷。”
“嗯,她如何了?”
“姑娘自从回来之后,便很快歇下了。”
玉无玦点了点头,神色柔和了几分,没有再说什么,无琴见此,又很快飞身离开。
只是,哪怕在暗夜之中,他还是看清了自家主子面上的表情,比起任何时候,都多了一些柔和与暖色,那是在过去的岁月里,无琴几乎未曾在玉无玦脸上看到的表情,即便人人都道晋王殿下温润如玉,有日月入怀之姿,但他们这些跟在玉无玦身边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晋王,永远不是别人看到的那般模样。
玉无玦静静站在院子中,冬夜子时时刻,已经很冷,可大概无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心中是暖意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