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果儿张了张口,不敢再插话。
言琢当然不会把方才那二人给招出来。
看了看甜果儿道:“我也不知睡到几时醒了,觉得浑身沉,想出门喊甜果儿,后来就不知怎样了。”
甜果儿早憋不住,可白夫人不问她她也不敢说,这会儿忙抢着道:“是侠士!夫人!是一个身手了不得的黑衣侠士救了二郎和娘子!
“那人来无影去无踪,他叫醒我说二郎和二少奶奶被人下了毒,让我去喊人,他自个儿带着二郎一转眼就不见了!就跟那会上屋顶的捉鬼天师似的!”
甜果儿激动得口水直往外喷。
白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唾沫,狐疑道:“下毒?谁干的?”
言琢在一旁仔细看着白夫人一举一动。
“下毒?”白翊也愕然出声。
言琢恍然大悟一般接着道:“是了!我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个人在说什么乌藤毒,又说幸好中毒尚浅,可是,娘!我和二郎好端端在屋里睡觉,怎么会中毒呢?”
白夫人见她二人都如此说,脸色沉得可怕。
白家这些日子,灾事儿一桩接一桩,对付完大郎,又冲着二郎来了是么?
“我去你们屋里看看。”白夫人站起身。
“我也去!”言琢与白翊异口同声。
“你俩真没事儿了?”白夫人看了看二人。
白翊有武功底子,好得更快些,一翻身从榻上站起身。
“应是没事了。”他脸色有些不安,“如果真是中毒,只怕不是意外。”
言琢也做如此想,刚刚捡回来的命,她珍惜得很。
白家看起来并不安宁,没钱不说,还多灾。
就如白翊所言,多半不是意外。
不快些把这后头黑手揪出来,她能不能安全活过这半月还不好说。
更何况,那契文还藏在书案下头呢,可不能让白夫人给搜到了。
“就一起去吧。”白夫人带着徐婆子往外走去。
洞房内还保持着昨夜的模样。
只烛灯都燃尽了,褪去暖光,大红被褥和简单桃木家具在白日青光下看起来不再富丽。
甜果儿收捡跌在地上的首饰,白夫人带着徐婆子沿着落地罩开始排查,白翊则去了库房查看昨夜所用的桐油和烛。
言琢假装四处看,先来到书案前,低头一翻,契约没了!
若契约是被白夫人的人得到的,早闹起风雨来了,所以,这拿走契约的人……
她大约知道是谁。
忽身后传来异响,还有床褥翻动的声音,言琢稍稍侧目,见自己藏那绢帕的锦被翻了个面,心下了然。
见到那带血的绢帕,白夫人对他们这对小夫妻该放心了。
言琢不动声色,注意力转到屋内的各色灯烛上。
既然毒源是烟,那跟灯烛就脱不了关系。
喜房内灯不少。
落地罩前挑高两只灯笼,是普通的杭娟纱灯。
书案前是两盏明亮的铜雀行灯,也无异样。
还有十来盏烛台。
言琢依次看过,烛台分三种。
一种是普通的三头烛台,童子莲花座,座身上分别雕有花枝云纹等图案。
一种是喜宴上常见的双喜元宝单座铜台。
还有一种,是放置那两根最大喜烛的青金鹿回头双头烛台。
言琢的目光落在那双头烛台上,微微一跳。
言家不是官宦世家,是玉石世家。
她从小就跟着祖父在玉石器件和籽料堆里长大,对各色玉种看一眼便知质地与优劣。
孟家遭难之后,她独自一人带着小弟和孟观幼妹挣扎求存。
从倒卖玉货开始,再接触金石古董,后来在义兄的帮助下做了七年的当铺买卖。
她学东西快,又过目不忘,经她之手的古董珍宝书画数不胜数,早练出一双火眼金睛来。
此刻一看那烛台,便品出些不对。
鹿回头是吴国江南常见的一种图案。
因相传吴国开国太祖还是唐末一员大将时,曾受伤掉队,遭追兵追入深山。
他误打误撞到了大山深处,见到一头青鹿在枯潭边做饮水状,还以为这鹿是渴极,遂停下脚步,将水囊中仅剩不多的水分了些给这鹿。
刚喂完鹿,就见身后追兵赶至。
太祖带着那青鹿一起逃走,谁知那青鹿跑几步就回头看着身后追兵,似要等那些人追上来。
太祖正奇,眼看那些追兵冲到枯潭边!
忽然,干涸的潭底猛地冒出大股泉水,汹涌如瀑如潮,迅速将那些潭边的追兵吞没。
太祖这才明白自己乃是遇到神鹿相救,当即跪地叩谢,那鹿仍是往山中五步一回头地跑开,似是与太祖告别,就那么消失在山林中。
后吴国建立,鹿回头也成了太祖最喜爱的一种装饰图案,传遍江南。
这本没什么。
可那双鹿脚踩的是栩栩如生的水浪,将鹿身托至半空巍峨回头,鹿角上方是低头垂眸的凤行龙纹,姿态谦卑,仿佛龙凤都是来给青鹿朝拜的,这就很少见了!
且那雕花图案极尽繁复,仅一团水浪就用了五层的叠刻手法。
这一点就足以让这并未用真金的烛台价值不菲!
以白家其他配备的东西来看,怎舍得花大价钱买个只用一次的奢侈烛台?
徐婆子也在检查烛台中燃尽的蜡,用香箸一点点拨开来看。
看过后朝身旁的白夫人默然摇头。
言琢走到那鹿回头烛台前。
“这烛台可真漂亮,值不少钱吧!”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