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走到隔壁书房桌案前。
案上一张纸,写着几行字。
第一行,搜屋,被划掉。
白家大屋早被他们的人搜过,什么值钱的都没有。
第二行,白大郎,被划掉。
眼看着大儿都陷身囹圄有性命之危了,白夫人仍是不拿出那东西来,说明她不看重大儿?
第三行,搜墓,被划掉。
按照山豹所说,墓室里头都找遍了,也没藏那东西,基本可以确定没在里头。
第四行,何七娘。
高怀提笔在上头点了点,敢进白云寨的小娘子,总透着些诡异。
他重新提笔写了个二房。
白二郎这小夫妻俩,都有些诡异。
从刘琮出事儿,到白大郎被救,到山豹盗墓遭擒,都和这二人有关系。
还有那烛台……他还一直没查出来,究竟是谁发现猫腻的?
他从书桌下头摸出一个小盒子来,打开,珠光璀璨直晃眼。
这是阿爷回金陵之前留给他的,他拿起那柄沉甸甸的宝蟹簪。
这玩意儿,要怎么用才好呢?
……
白府内。
夜已深,远远偶有梆子声传来。
阿邝迷迷糊糊一睁眼,心头起了警觉,悄摸摸往寝房里看了一眼。
少主的床是空的。
阿邝悄悄出了门,顺着墙根儿施展轻功翻廊而上,果真见到一个身影坐在高脊处。
“少主。”阿邝到他身旁坐下,“睡不着?”
白予似乎一点儿不奇怪他过来,手头拎着个酒瓶儿,点点头不出声。
阿邝沉默一阵儿,跟着他抬头望天。
天上黑漆漆的,连颗星星都没有。
“您下决定了?”阿邝问。
白予反问,“什么决定?”
阿邝一本正经,“属下明白了,您不系想带个女人回去见主公,您系想带个娘子回去见主公。”
名分,关键就在这名分上。
白予失笑,笑里有点苦,“我能吗?”
阿邝不出声,良久叹了一口气。
少主要找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主公也不会拦着。
但是少主要成亲……主公会有什么反应?
他皱着眉,咕哝,“何七娘子有什么好?”
脾气怪,又凶,动不动对少主横眉竖目。
还神神秘秘的,又不温柔淑女,又不做女红,什么男人的事都要插一脚,比男人还厉害,不像闺阁女子,倒是像个混江湖的混子。
白予抿一口酒,眯起眼来,她有什么好?
抱着挺舒服的,让他心“怦怦”跳,说话一套一套的,说什么他都喜欢听。
懂得又多,见识也广,大方不忸怩,不像寻常女子那样遇事儿就哭哭啼啼,胆子有时比他都大。
凶起来哪儿都敢上,又聪明又沉稳,什么场合都不慌,就跟个冲锋的女将军似的,遇妖斩妖,见鬼杀鬼。
一笑起来又像个仙女儿,任谁都看不出那皮囊下头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精。
是怎么修炼成这样的,他真是很想知道。
阿邝眼看着白予连眉毛都温柔起来,眼里像落了星,也不知在想什么,嘴角都弯出道括号来。
暗暗叹口气,完了!
他又咕哝一句,“也不是没办法。”
白予才醒过来察觉旁边有个他,转过头来看着阿邝。
阿邝迎上白予探询的视线,严肃道:“生米煮成熟饭呗,您给主公抱个义孙回去……”
“啊!”屋顶上传来一声惨叫,阿邝被踹下了房檐。
白予又灌了一口酒,念着“生米煮成熟饭”几个字,唇边露出一丝笑。
随即又黯了黯。
他来劈柴,他来生火,他来取锅盛水,关键,得那人肯下锅才行……
白予长叹一口气,往后一倒,仰躺在屋顶上。
过了一阵,前院里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白予猛地坐起身,眼看着一道黑影飞出他们这个小院落,忙起身跟上。
黑影并没有出白府,而是往主宅那边花园潜去,趁着夜色消失在间间相套的宅院里。
……
第二日,白馨兰起了个早,约上小跟班芷兰,带了一堆丫鬟,美其名曰给白翊等人赔罪,拎着精致的早膳食盒就过来了。
言琢没来,厅里就白翊和芝芝和白予身边那个小眼睛随从。
“予大哥还没起?”白馨兰眼珠子滴溜溜转。
芝芝嗤笑,“那天在白家村谁骂人丑八怪来着,估计他伤心了,不来见你吧!”
白馨兰瞪一眼芝芝,“谁骂的?反正不是我。”
说完毫无顾忌笑眯眯看着白翊,只要看不到言琢这粒沙子,她怎么都高兴。
“翊哥哥,这是我吩咐厨房特意给你做的,鹅梨饼、姜丝梅饼膳前开胃;这是虾腊、酒醋肉、紫苏木瓜条,佐粥最好不过!”
她一面亲自端了食碟出来,一面脆生生给白翊报菜名,“还有鹑子羹、血粉羹、珍珠翡翠汤圆、水晶面,甜口咸口都有,翊哥哥想吃什么。还有这酒是我阿爷新酿的,你们尝尝!”
白翊头大,还气她昨日扔了言琢行李又把言琢关在门外,冷冷道:“不必妹妹费心送来。”
芝芝则扑到桌上,生怕白馨兰把食盒拎走,笑嘻嘻道:“人赔罪来的,你赶走多不合适。”
一面说一面朝白翊打眼色,那意思就是不吃白不吃。
白馨兰也委屈巴巴坐到白翊身边:“翊哥哥别生气了,你要不接受,我明儿还来。”
白翊怕了她,一屁股挪开,拿起银勺搅一碗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