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适才在梦中……”
“唤了个人的名字……”
那话好似平地惊雷,震得她魂飞魄散,沈苏姀的步子堪堪顿住,脑海中哄的一声成空白一片,身子僵住动弹不得,连思绪似乎都不是自己的。
梦中是他,她还能唤出谁的名字?让她刻骨铭心的名字太多,可无论哪一个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便是个死,暑意阵阵,却有刺骨的冷意从脚底漫上,沈苏姀心头空茫,好似等待一场凌迟般煎熬!
“呵——”
诡谲的静谧之中忽而溢出一声低笑,沈苏姀面色煞白的转过头去,只瞧见嬴纵仍是侧着身子擦着那柄宝创。
“倒也不是万事不畏。”
略带着戏虐的话语道出,沈苏姀眼底锐光一闪。
他骗她!
心头怒意迭起,面上容色却是顿敛,沈苏姀挺了挺背脊,又成仪态万千的模样,只那拢在袖子里的指尖仍有轻颤,抬眸撩了室内的嬴纵一眼,语声骤然带起一片敌意,“天下四海,人自有所惧,只是不知让王爷害怕的会是什么?”
嬴纵拭剑的手未停,“心无所欲便无惧,本王无惧。”
心无所欲……沈苏姀眉心紧蹙,又看了看嬴纵的侧影福身一礼,“那便愿王爷永远无所畏惧,沈苏姀靠退——”
脚步声响起,且越行越远,嬴纵缓缓放下手中长剑,他转头将眸光落在适才沈苏姀站着的地方,墨蓝相加的眸子似渊海般深邃。
走出偏殿的沈苏姀仍是心有余悸,想到适才自己差点失了章法更是心生恶寒,可他怎能大言不惭说自己心无所欲?
若是心无所欲,何必要手握金吾营与窦阀叫板?若是心无所欲又何必与边疆征战八年?若是心无所欲,又何必在从前时时与她争功,若是心无所欲,又怎能在昭武二十七年放焉耆人入关坐实了苏阀叛国通敌之罪?!
闭眼便是血海黄沙。
沈苏姀深吸口气,心似被无形之手紧攥住,稍稍使力便血肉模糊。
从偏殿出来走上一道回廊,还未走出几步沈苏姀便看到早前那两个宫女在此候着,见她来了两人皆是面色微变,沈苏姀双眸微狭,缓步走了过去。
“五姑娘,娘娘命奴婢带您去寿康宫。”
沈苏姀面色从容,闻言问一句,“敢问娘娘在何处?”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眼底皆有笑意,其中一人答道,“皇上午时来了栖霞宫,娘娘一时之间怕是走不开的。”
沈苏姀颔首,“请两位带我去太后那里吧。”
嬴纵受封亲王,西岐茹受封贵妃且宠爱不减,也难怪窦澜闷火乱发……
沈苏姀走出栖霞宫的时候果然看到明黄色仪仗停在正殿之外,想到独自在偏殿的嬴纵,沈苏姀不禁将眉心一簇。
寿康宫里正一片热闹,沈苏姀进的正殿便被各色目光齐齐裹了住,陆氏满是和善的朝她伸手,“过来哀家这里,怎生不见贵妃同来?”
沈苏姀行礼之后便走到太后身边去,闻言轻声道,“苏姀过来之时正巧圣驾到了栖霞宫,娘娘一时便走不开了。”
太后颔首,沈苏姀将眸光一扫,果不其然有人听着这话面色微变,堂中坐着三位华服男子,西岐阑珊亦在此列,陆氏将眸光看下去,一一为她指道,“这是三殿下……”
沈苏姀转头,三殿下嬴珞着一身靛青色云纹长衫,墨发以玉钗绾起,面容棱角分明,凤眸黑亮,他周身并无凌人盛气,反倒有两分书生似地儒雅睿智,听闻其母贤妃申屠婉常年礼佛,倒让他也沾了两分禅意,他此刻面容温和带笑的看着她,点了点头作罢。
沈苏姀轻轻一福,陆氏又指向旁里一人。
“这是五殿下。”
嬴琛乃是今上第五子,其母妃正是窦澜,头戴金冠身披银袍,面容精致眉眼如玉,却通身都夹杂着一股子让人不可忽视的锐气,果是窦家之人。
嬴琛手执一把折扇,在手中轻轻拍着,深色的眸瞧着沈苏姀带着两分审视,沈苏姀亦是朝他一福,他只是挑了挑眉并不如何理人。
“这是八殿下,是个不着调的主儿!”
陆氏只在说嬴策之时加了一句话,语声带笑,犹见其对嬴策的喜爱之意,只见嬴策今日里蓝袍加身,墨发半绾散与肩头,看着倒是和嬴纵有两分像,一张俊脸上浓眉星目,微抿着的薄唇亦让沈苏姀想到了那人身上。
这位八殿下之母乃是淑妃西岐影,乃是与西岐茹同父异母的姐妹,西岐家在宫中有两位主子,便也叫他家的势力强了不知多少。
嬴策正眉眼带笑的看着她,笑嘻嘻的模样没有半点儿皇子盛气,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个遍才悠悠道,“穿着骑装尚不觉的,这会儿这身衣裳一换怎觉得像个仙女儿似地?沈家妹妹长得如此好看又有那般好功夫,怎生叫沈家老太君藏了两年?”
“就你个巧嘴儿会说话!”
陆氏笑啐一声,见沈苏姀垂眸似有两分不好意思,不由笑着将她一揽,“就是个不着调的,你在府中不识他们,今日叫你见见,等过几日去了骊山行宫还得再见。”
骊山行宫……
沈苏姀抬眸,有些不解又有些不能置信,嬴策瞧着沈苏姀呆呆的模样笑起来,“这是傻了不成,皇祖母的意思是今年由你随驾去避暑,还不谢恩?!”
沈苏姀眸光微亮,好似此刻才反应过来,不由得一福身,太后一把拉她起来,有些叹息的摇头,“不必谢恩,骊山行宫的马场更大,到时候你还得为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