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演播厅里只闻琴音袅袅,令人不自觉地便沉迷其中。
在乔乔身后两排的角落里,却有一人魂不守舍怔怔望着前方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神。
这是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妆容精致,穿着得体,举止温婉,戴着一顶英伦风的纱帽,蕾丝面纱罩着眉眼,隐约露出的桃花眼里水雾迷离,自有一股风韵。
正是时应兰。
而她失魂落魄盯着的,是一个看起来精神矍铄儒雅风度的男子,看起来四十多岁,侧后方看过去乌黑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露出来的侧脸线条流畅紧致。
是柳长生。
旅美书法大家柳长生。
时隔二十七年,终于,再次见到他。
时应兰眼睫轻颤,缩在袖子里的手指紧紧攥在掌心里,唇角忽地勾起一抹苦涩的、贪婪的笑意。
半个月前,梁望交给她所查到的关于柳长生这二十多年来的所有信息,她才知道原来柳长生一生未娶,也才知道,即便时隔二十七年,关于柳长生的一切记忆还都深埋在自己的心底深处。
她十八岁与柳长生相识相恋,二十岁时阴差阳错分离,柳长生背井离乡出国,而她呢,先是跟了有妇之夫梁齐鸿生个儿子做了八年的小三才熬死了原配嫁入梁家,人前风光无限,时家也因此步入京城上流社会,可人后呢?其中酸辛苦楚谁又能知?
眼下时过境迁,眼看梁家的一切唾手可得,而梁齐鸿那老头子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那些糟践人的手段也快要使不出来,可以说,她的日子熬出头了。
这时候,年少初恋柳长生衣锦还乡,他风雅依旧,而她……
想着想着,时应兰目光虚虚落在前面柳长生的侧影上,眼圈儿忽地红了。
直到近一个小时,独奏会圆满结束,灯光骤亮,掌声雷动喧嚣声起,时应兰才陡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竟不知不觉中,她浑浑噩噩不知所云地发了一个小时的呆。
边上观众都离座往外走,时应兰从包里拿出一方绢帕在眼角压了压,垂眸深呼吸几次才打算起身,就在这时,她忽地察觉到一道视线直直落在自己身上,而这道视线传来的方向……
一时间,时应兰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会是他吗?
他发现了她,还能认出她吗?忐忑着、期待着、纠结着,时应兰缓缓抬眸顺着视线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愣在原地。
视线里,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她斜前方,隔着两排座椅和间或来往的人流望着她,眉目深深,风度翩翩,年近半百的人了脸上线条依旧流畅紧绷,保养极好,只眼角有几道细纹。
许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时应兰,柳长生神态震惊有之,意外有之,激动有之,他嗫喏着唇望过来,目光幽深翻涌,漆黑的瞳仁深处散发着幽幽的光,像是要把人给吸进去。
时应兰呆坐着,痴痴望着柳长生,某一瞬间,她眼底忽地窜上一股热潮,视线模糊,身子微颤,脸色发白,而后猛地站起身埋头离场。
隐约间,她似乎听见一声低哑的熟悉又陌生的低唤。
“兰儿……”
时应兰脚下一顿,不过也只是一瞬,随即步子越迈越大,眨眼间就走到中间的廊道,身影汇入往外走的人流中,很快消失不见。
“倾城姐说在后台等我们,从那边走。”
二号厅门口,人流中谷雨童揽着乔乔的胳膊边走边说道。
话落,谷雨童抬手指着右侧的走廊。
乔乔抬眸看一眼,身子微侧脚下调转方向,刚一转身,胳膊便被人撞了一下,碰撞的力度很大,那人似是着急忙慌地往外走,由于力道的相互作用她脚下也趔趄了两步,可却头也没抬恍若未觉地站稳身子继续往前快步离开。
乔乔上半身晃了一下,幸亏她下盘稳,要不然连带着另一边的谷雨童都要一个趔趄站不稳。
谷雨童连忙抱紧她胳膊,两人往边上站了站,扭脸看着撞了人之后连句道歉都没有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埋头往外走的贵妇人,不悦地说道:“干嘛啊?撞了人都不会道歉的嘛?什么人呐这是。”
乔乔抬手揉着被撞到的胳膊,偏过头盯着那道背影,眉峰微蹙。
这个背影……
是时应兰?
乔乔心里疑惑顿生。
她见过时应兰两次,虽然刚才那人的神态形色跟时应兰平常大相径庭,但骨相绝对没错,就是时应兰。
那么,一向以温婉贤淑示人的时应兰怎会这般失魂落魄?
而且脚下凌乱,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另外,两人都撞到一起了,时应兰竟是头也没抬也没认出她来,这很不符合常理。
思忖着,乔乔朝刚走到跟前的岳水使了个眼色。
岳水跟岳山一直在演播厅外等着她,刚才乔乔跟时应兰撞到一起时他们也看见了,且因为角度将是时应兰的脸看了个清清楚楚,自然也认出了她。
眼下得到乔乔的眼神示意,岳水回头朝岳山打了个手势,然后她抬步跟上时应兰,岳山则在暗中盯紧了演播厅里还未出来的人。
时应兰那般荒唐失色,定是在里面见着了什么人。
虽然跟梁孟峤说好了不主动掺和进梁家的糟心事儿里,但既然无意中碰见了,乔乔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见岳山岳水分配妥当,乔乔若无其事地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