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王爷死了,死于三天前,那场精心为他操办的冲喜婚宴中。
扬州城百姓皆传言王爷是被活活气死的,只因自己未过门的小妾与人私奔,一口气没能提上来,便撒手归西。
王爷一生戎马,驰骋沙场,斩敌无数,为大魏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此赫赫有名,令外族闻风丧胆的武将,竟以这种憋屈到近乎绿的发光的方式了结了此生,难免不让人唏嘘。
王爷死讯传出,皇城一片哗然,朝野之上,文武百官纷纷表示惋惜。风烛残年的魏贤帝痛失一员爱将,心中哀恸,亲笔下赐挽联,以示哀悼。
时逢季夏荷月,烁玉流金、烈日灼灼。扬州城一派蛙鸣蝉噪的热闹之景,反观景亲王府,却是一片死寂,白色丧幡尚未撤下,灵棚也来不及拾掇,老王妃携着几名五大三粗的嬷嬷,正连翻教训着柴房里的女子,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张嬷嬷,给我用水泼!这剜心挖骨之痛,也让她好好尝尝!”
老年丧子之痛使得平日里还算和善可亲的老王妃变得面目可憎。她拄着拐杖,含恨的瞪着地上已经没了声息的女子,似乎还觉得不解气。
被唤的张嬷嬷取来一桶水,毫不留情的泼洒在女子的身上,却没有唤起她的意识。
“老王妃何必屈驾于此,这个贱蹄子有咱们收拾,定让她没有好果子吃!”
六七个凶神恶煞的老嬷嬷使出浑身解数,对着已经了无生息的秦家三小姐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可怜我的昭平,如今竟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若不是这不识好歹的女人,我儿又怎么会……”
“老王妃请节哀,莫要伤了身子。”
若说整件事下来谁最后悔,莫过于她自己。本是出于一片好心为自己儿子续弦,奈何找人测了生辰八字,却平白招惹了这么个祸端。
要不是看这秦家三小姐是扬州太守之女,就凭她一个姨娘所生的庶女,也配进景亲王府?可万万没想到,这女人还是个不识好歹的,偏生是个不省心的狐媚子,跟着姘头逃婚,气死了她儿子。
这口恶气不出,实在难解她心头之恨!
“给我打,弄醒了使劲打!管他什么秦老爷吴夫人,给我打死这贱婢!”
得了命令,几个婆子遂不再顾忌,各个下了死手。
这时,外面跑来一个传话的小丫头,喜的热泪盈眶,“老王妃,您快去‘揽月阁’看看,刚刚大夫人昏倒,请了郎中来瞧,被诊断说是有了身孕。”
满头华发的老王妃这才面露一丝难得的笑意,“果真如此?”
“错不了的,您快去看看。”
景亲王府人丁单薄多年,喜得贵子不亚于天上下红雨,这等喜事自然不能马虎了去。老王妃又是个极信佛的人,相信因果轮回、投胎转世之说,当下立即叫停了施暴的几位嬷嬷。
“先留着这个女人,等日后再定夺。”
撂下话,忙与丫鬟一同离去,探望自己曾孙去了。
见老王妃离开,几个嬷嬷悻悻的收手,也便不再管女子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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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缕日光顺着窗柩透洒进来,柴房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约么两炷香的时间,地上的女子微微蜷动手指,有了苏醒之意。
秦轻霜恢复意识时,全身便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痛,疼的她嘴角一抽,倒吸一口凉气。
她下意识的摸上可怜的小香臀,发誓再也不吃火锅。不就连着吃了两顿火锅嘛,这痔疮犯了,真疼的她想一头撞死在抱枕上。
等她揉了两把肿的老高的臀部,回过了神,方觉事情有些不妙。她明明穿着睡衣,入手的却是手感上乘的绸缎。
秦轻霜猛地睁开眼,却被周遭陌生的场景吓了一跳。这不是寝室,她此刻正匍匐在一堆草垛上,低头一看,身上还穿着一件被弄的破破烂烂,甚是脏乱的大红喜袍。
没错,就是一件喜袍,还是样式极为传统复古,做工极其精致考究的袍子。秦轻霜脑子还是一片混沌,半趴在地上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容她想想,穿着大红喜服,被人关在这堆满杂物结满蜘蛛网的柴房里,窗户纸还是破的,能看见外面是庭院的一角。可周边却一个人影都没有,安静清幽的环境和熙闹的宿舍截然不同。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一阵窸窣响动后,紧闭的大门被人粗暴的推开。
外面的阳光见缝透洒进来,将柴房照亮几分。牛高马大的婆子手里端着一土陶碗径直踏进了。
“没死呢,没死就别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
壮实的婆子一点不见外的将碗放在她跟前,嫌恶的朝她啐了一口,片刻不耽搁就转身离去。
秦轻霜立马唤住她:“这位婶婶,麻烦问问……”
话未说完,那婆子一副见了鬼般惊恐的模样打断了她,“怎么,还妄想指使我老婆子,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呸!小浪蹄子,伙着外人私奔,气走了咱王爷,以后有你没你日子过!”
哈?秦轻霜一脸懵的状态,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怎么?昏迷了一夜傻了不成?你去外边儿听听,整个扬州城谁不是伸长了脖子看咱们景亲王府的笑话!可怜了咱王爷,朝中叱咤风云二十载,外邦威风禀禀了数十年,就没这么憋屈过,现在走了都落得不少笑谈,全因你而起……”
秦轻霜脑回路转了十八道拐,总算是勉强弄懂了些事情的起因经过。
原来是这王府年过半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