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帮主这次是在一处船坞里见的杜和。
这次的王帮主似乎很是高兴,虽然面上依旧是那样安静淡定的表情,不过杜和就是感觉到,王帮主的心情应该不错。
“来了?坐坐吧,我这里还有点事情。”
王帮主平易近人的朝着杜和指了个座位,杜和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坐了下来。
接下来,让杜和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胡乱扭动的麻袋被四个人一起抬了过来,“砰”的一声轻响,麻袋就被扔到了地上。
低沉的嘶鸣声从麻袋里头传了出来,杜和不用想也知道,里头是一个倒霉蛋。
依据王帮主做事情的条理性,杜和丝毫没有求情的想法,任由那些人身手麻利的将麻袋里的一个富商打扮的人拖出来,按进水里,再拖出来,又按进水里,最后将一滩不能够称之为人的软体摔到了王帮主的面前。
是个混血,或者干脆就是个外国人。
杜和略一分辨,就从那人微微焦黄的头发和胡子上辨认了出来。
这个论断一出,杜和看着王帮主的目光就复杂了起来。
混乱的年月,外国人一直是香饽饽,华夏虽然嘴上反对,但是实际上对于外国人在华夏获得的待遇都十分酸涩,更有的干脆就跟着外国人做工养家的,说出去也是很令人艳羡的事。
但是王帮主不仅不羡慕,还捉来了一位,稀松平常的样子,跟众人一起笑吟吟的看着那人受刑。
水刑十分残酷,又不致命,偏偏能一点点的将人逼疯,求死不能的时候,干脆会要什么答什么,少有能管住嘴巴的。
这位富商也是一样,王帮主略略问了两句,就挥了挥手,那人如同死狗一样被拖了下去,很快,一声清脆的落水声音传来,人应该就是报销掉了。
“阿和,刚刚的人,你怎么看?”王帮主状似随意的问。
杜和沉吟了一下,“死有余辜。”
“哦?为何?”王帮主有些意外。
“刚刚这个商人在受刑的时候,说了很多的弗朗吉话,大意是说他非法雇佣了很多的劳工,还压榨童工,就凭这一点,他死一万次也足够了。”
杜和眼睛里带着一丝恼恨。
开埠以来,上海滩,以及周围的几个大的港口城市成立了很多的大工厂,都是纺棉制衣一类的劳动力密集型工作,那时候港口的人还不多,附近的渔村和城镇给港口输送了很大部分的血液。
不过这一部分血液里头,掺杂着许许多多的血泪和冤魂。
杜和的家乡苏州,就有不少人,痴傻或者残疾的从工厂回来,又因为衣食无着,很快的死去的工人。
那个商人敢借着自己外商的幌子买黑工和童工,管他是谁,杜和都觉得这个人有了足够该死的理由。
王帮主对杜和的回答有些诧异,以往被请来观礼的人,多为需要震慑的贵重身份,所以那些人用语也更加圆滑,做事更加老道,王帮主问他们的看法的时候,大多数都赞同,原因则是从夸赞王帮主义薄云天、有大义这样的角度来走,少有像是杜和这样,仔细观察后,得出自己的看法的。
弗朗吉语?
王帮主失笑摇头。
真是隔行如隔山。
想当年也是乡里闻名的秀才公子,现在还比不过一个胡子都没青的年轻人,时代果然还是在往上走的。
不过,看起来这憨后生是没吓到?
王帮主放下了茶碗,没吓到,怎么问真心话?这可不行。
朝着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王帮主慢死条理的说:“阿和啊,今日请你来,就是想同你说说,你那位兄弟的事情……”
杜和坐直了身子。
“魔术已经表演过了,王先生应该也看过,所以,还请王先生信守诺言,放我那兄弟一条生路吧。”
王帮主冷笑一声,“你倒是仗义,不过人家对你也是一样仗义么?”
杜和微微一愣,不知道王帮主是什么意思。
王帮主残忍的说:“我们抓到了王杰,在你的魔术表演之前,你猜他怎么说的?”
杜和摇了摇头,手指握紧了椅子扶手。
“他说,一切的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如果没有你在里头出谋划策,他根本就想不到这么多的法子来赚钱,而且赚来的钱二一添作五,给了你足足一半的小黄鱼!”
王帮主身边的沈抱真站了出来,嘲讽的对杜和说。
杜和却果断的摇了摇头,“我的兄弟不会这么说,他不是这样的人,这位大哥别开玩笑了。”
“信不信的,你觉得你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杜和,你不晓得吧,这条河里头,每日里都要沉下去三五位老兄,今天却只有一个,可不是少了点?”
沈抱真表情狰狞,似乎自己说的都是真话,力图让杜和吓尿了裤子。
可是杜和虽然表情难看,不过依然坚持着说不可能,不相信沈抱真的话。
王帮主敲了敲茶几的桌面,沈抱真闻声冷冷的说:“你们两个各说各话,我可没那个功夫分辨,你既然在,就你开口说话,你选,选自己,你活,王杰下河里,你也算救过兄弟了,选王杰,你自己下河里,让那个不仁义的牲口喝着你的血活下去。”
这几乎不用花费任何的脑子就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然而杜和却再次陷入了沉吟。
如同当初选择营救王杰的时候一样,杜和认认真真的思考了这场选择后边的深意,不过他依旧想不出来。
但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