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和是在部队的卫生室内醒过来的,刚一睁眼,就见到身前围了几个人。
杜和晃了晃脑袋,慢慢地定睛看去,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第一眼看到的人居然不是宪兵队的执法官,而是江凌那个可怕的女人!
江凌的眼睛有些微红,有深夜前来的失眠造成的血丝,还有一点点水迹。
这段时间以来,杜和消失的无影无踪,杜家人已经发动了所有的关系,连魁班上下为了寻找杜和也不得安宁。
如果不是何团长仗义出手,出动了好几个班的人,还联络了巡捕房的人帮忙注意,江凌都已经快要绝望了。
偌大的上海滩,想要找一个有心藏起来的人实在太难太难了,如果不是何团长一直鼓励安慰江凌,江凌都快要承受不住自己内心的压力而崩溃了。
一个好好的人交到了她的手里,她就像半个师傅一样,对杜和有着教导的责任,可是人没有教好,反而让他怒而出走,虽然杜家婶婶一直没有说什么,可是江凌过不了自己这关。
她生怕哪天早上起来,收到巡捕房的通知去黄浦江边认领无名的尸体,也怕遇到被人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去乞讨的杜和……最可怕的就是无知,对杜和现状失去了了解,江凌每每都会想到最可怕的结果。
如今终于找到了人,江凌顾不得深夜来军营的种种不便,星夜赶来,结果却发现杜和居然过得不错,还有本事同士兵们斗殴?
江凌的嘴皮子抖了一下,忽的就是一声冷笑。“呵,长本事了啊?”
杜和张了张嘴,干裂的嘴皮一动,惫懒的靠在枕头上,“还成吧。”
“还成!我叫你还成!你还敢跟我叫板!”江凌忽然一声尖叫,挣脱了何团长的手就扑到了杜和的病床上,尖锐的指甲一下就扭住了杜和的脸,狠狠的一扯。
杜和闷哼一声,顾不得手上还插着输液管,挥舞着手臂去制止江凌,可是杜和刚刚跟三个身强体壮的士兵斗完,浑身的骨头跟散了架一样,哪里有力气跟江凌撕扯,登时被江凌给揍了个结结实实。
旁边三个一样包裹着纱布坐在床上的士兵看的神色大悦,不顾长官在场,哈哈大笑起来。
何团长眼神一转,扫了他们一圈,似笑非笑的说:“可以啊你们,三个人打一个,一个腿瘸了,一个手扭了,哦,还有你,脸蹭地上了?”
三个士兵被说得神色羞愧,也不敢笑了,低着头缩在病床上,偶尔余光看一眼水深火热之中的杜和,憋得胸口鼓动,吭吭哧哧的难受。
何团长翻了个白眼,对身边的书记官吩咐了一声:“回头他们仨送去尖刀营,给我操练出个人样再放出来。看的老子来气。”
书记官忍着笑点点头,将何团长的吩咐记在了本子上。
何团长见三人神色沮丧,这才舒坦了,微笑着拉开了江凌,把满脸红印子的杜和解救了出来,温和的说:“阿凌,杜和受了不少内伤,你有气等他好一点再说,到时候我帮你把他抓住,随你收拾?”
江凌气呼呼的松开了手,忽然想起来她居然在何团长面前毫无形象的扭打了一通,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垂头点了点。
何团长满意一笑,再次看向虽然狼狈,但是眼神并无什么波动的杜和,暗道了一声好汉子。
十九路军的水平他是最清楚的,既是这三个士兵喝了酒,还投鼠忌器,战斗力打了折扣但是杜和一个人能把他们三个放倒,‘四人’同归于尽,这可就很有水平了。
这小子藏拙了,何团长心里对杜和的评价上了一个台阶。
原本以为心上人的这个同年兄弟就是个受不得委屈的富家少爷,没想到居然能躲过他的天罗地网,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发现杜和的地方,可是日本人的地盘。
而且,本来何团长是打算给杜和一个教训的,虽然是江凌的亲戚,但是打了他的人,原本不可能善了,谁知道杜和这边被拖回来,很快何团长就收到了一位领导的照会,言语之间,对杜和很是推崇,让何团长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那位领导一直与日本商人暧昧不清,杜和能让他亲自关照,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能在那里混得开,可不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富家少爷就能做到的水准。
这是个烧手的山芋。
何团长一脸微笑,拍拍杜和的手臂,亲切的说:“杜和兄弟?我是何兴民,阿凌的朋友,这次的事情,就是个误会……”
杜和点了点头,善解人意的说:“那三位兄弟已经说了,我不识好人心,大半夜的见到人拦路,把何团长的人当成了抢劫的了,实在是抱歉。”
何团长一滞,有些尴尬。
士兵们得空出去潇洒,他这个当团长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不用想也知道那些骤然放出囚笼,会是个什么操行。
杜和虽然人在军营,可是并没有如同表面上那么给何团长面子,言语间带了几分嘲讽,让何团长更加的忌惮。
“哪里哪里,是鄙人的部下莽撞了,见到小兄弟,急于将你带回来叫家人放心,都是大老粗,也不会讲什么,方法上就粗了些。”
何团长哈哈一笑,同杜和一笑,将这件事抹了过去,很快就将空间留给了江凌。
江凌二话不说,一挥手,两个弟子就过来将杜和架了起来,恶狠狠的把杜和放进了临时借过来的轮椅上,还缠了两圈棉布,生怕杜和再跑。
谁知杜和全程都安安静静,没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