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危险的重新踏入地震区域,杜和的第一目标却随着烟尘的散去而变成了救治伤员。
这是彻彻底底的灾难,残酷之处,没有经历过的人听之也要为之战栗叹息,而在亲历者的记忆之中,那一天将成为往后余生中难以忘怀的噩梦。
整整一个下午,杜和与江凌竭尽所能的帮助寻找、抢救伤者,江凌这样粗心肠的姑娘,脸上也挂着数道泪痕,但是每每来不及擦掉眼泪,她就又奔向下一处需要帮助的地方。
杜和的手很稳,除掉残损的肢体,固定折断的骨骼堪称专业,江凌包扎迅速,两个人配合着,往往能抢在人被抬走之前做最紧急的初步抢救,稳定伤势,两个人谁也没有多说话,却配合默契,救回了一条又一条的性命。
直到专门的医护人员赶到,他们才退到了一边,重新查看地震的中心。
杜和紧皱着眉头,望着地面上那些杂乱无章的裂缝,一股特殊的气味混杂在血腥之中,让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沿着裂缝的方向向黄浦江岸的上游走去,越是向前,那味道就越是明显,直到杜和走到一片被森严的铁栏围起来的地方。
江凌颤声指着头顶,“阿和,你看那里……”
杜和抬起头,只见一片树荫之中,隐约可见一杆船桅,一面白底红圈的日章旗刺眼的在桅杆上摆动着。
回去的路上,杜和与江凌都有些心不在焉。
外滩地震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人们只是以为那一声巨响是哪里在放什么大炮仗,两个神色惶然,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走在伤害最繁华的大街上,对于富庶经年的上海滩来说,是个蛮新鲜的西洋镜。
要说上海滩没有穷困潦倒的人,那是没可能,但是像两人这样艰难,还有这个自信挺直腰杆走进先施公司的,还是实属罕见的。
杜和本来计划在结束这个下午的表演之后,与江凌一起去一趟提篮桥,但是出了这一档子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个样子出门了,又不想让家里人担心,索性就直接去了先施公司,两人各选了一身衣裳,又额外给江凌买了一件据说可以压惊的水晶项链出来。
收拾一新之后,两人又在店员惊叹的目光中买了几样礼品,去了南城警备司令部。
何司令夫妇都没有露面,甚至连何团长都没有出现迎接,一位面生的军人客气的接待了杜和两人,杜和做了半晌之后,那位军人依旧只是吩咐添茶倒水,却丝毫不见何团长的身影,杜和不禁心中暗沉。
“这位长官,不知道何司令官大人恢复如何?上次分别的时候还是在军营里头,何司令于我是长辈,不过我这做晚辈不是军人,碍于身份不能时时探望,可是总是听不到何司令的消息,心中着实挂念,所以今日冒昧来探望何司令,唐突打扰,还望莫怪。”
杜和放下了茶杯,客客气气的提出了拜访何司令的请求。
按理,不是无名无姓的晚辈来探望,或是接见,或是致谢,无论如何都应该给个交代,可是接待的军人只是眉头一皱,生硬的答道,“司令大人身体康健,有心了。”
至于是怎么个康健法,却是一句都没有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来拜见何司令,你无论怎么样都得通传一声吧,我们又不是来求告的!什么态度啊?”
江凌受不得委屈,茶杯往桌子上一拍就不乐意了。
接待的军人依旧是硬生生的回道,“司令大人忙于政务,无暇见客。”
眼看着江凌就要当场发作,杜和连忙按了按江凌的手背,后退一步道,“何司令不在,可否通传何团长一声?就说杜和来访,他自然知道。”
“何团长不在上海守备区了,两位来的不是时候。”军人再度打消了杜和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杜和烟花,他似乎看到那个军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肌肉似乎上翘了一下,似笑似讽,颇有深意,可是那表情一闪即逝,杜和又不能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留下了礼物,杜和强拉着江凌同军人客气的告了辞,同来的时候一样,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办成。
本来想就杜和这段时间的经历同何团长碰一碰,相互交流一番,从而确定这些事情到底是否同杜和的猜测一致,然而短短几日没见,伤势还没有好利索的何团长居然已经被调离上海警备区,彻底与杜和断了联系了。
杜和觉得一切就像一团巨大的乱麻,他似乎捉住了一根麻线,但是越是往出扯,这团乱麻就越是难以解开。
杜和与江凌离开何府的同一时间,他们依旧活着的消息就传回了虹口的白色独楼里。
面目阴柔的渡边龙之介脱掉手上满是血渍的白手套,手套在火盆上扬起一阵青烟,一股怪异的味道顿时飘散出来。
“真是无趣,拉去堆肥吧。”
渡边龙之介扫兴的说。
两个深深低着头的黑衣武士悄无声息的将一个形状怪异的沙袋解下来拖了出去,地上低落了长长的一道血迹。
“你的下场会比他们惨一百倍,一千倍。”幽幽的声音从旁边阴暗的小窗口里飘了出来,带着刺耳的沙哑。
渡边龙之介微微一笑,“老家伙,你看不到那天了。”
黄衣军官小跑着到渡边龙之介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渡边龙之介的眼角抖了一抖,讶异的反问,“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弄死?”
黄衣军官低低地“嗨”了一声。
“一共死了多少人?”渡边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