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个时候,得到消息,说是苏仆延、鲜於辅等率骑七千余,南下冀州去迎刘和了。
公孙瓒立刻料到这定是阎柔等打算要与袁绍联手一起来打他,那么在此之时,进讨阎柔已非要紧,关键的问题已是首先要做好抵御袁绍进犯的准备了。
并且再则,阎柔率部已经北撤,往上谷方向而去了,等他撤入草原后,也不利於公孙瓒部对他们的追击,所以公孙也就撤兵返还涿郡,不再追击撤走的阎柔部。
回到涿郡,与留守在涿的其余两个义弟李移子、乐何当等说到自己为何退兵还涿,公孙瓒免不了痛骂鲜於辅等一番。
他说道:“袁本初、袁公路兄弟,虽名族之裔,实於今海内之奸贼也!他两人先后扣留刘和,袁本初更对我幽窥伺已久,按理说,该是刘虞的仇人才对!鲜於辅诸小儿辈,打着刘虞报仇的旗号,然如今却要与袁绍联兵共来犯我!他是幽州人,却引冀州兵来寇,胳膊肘向外拐不说,他又对得起他的故主,他口口声声说要为之报仇。刘虞么?”
李移子安慰他,说道:“若鲜於辅辈,通常如是,或唯坐而清谈,或道貌岸然而已,大兄你又不是不知,何必为此恼怒?鲜於辅既已南下冀州,那么麹义所部也许不久后就会前来犯境,以弟愚见,及早做好战备,才是当前首要之事,其余的,暂且无须多论。”
公孙瓒哼了声,说道:“一个小小麹义,难不成还能攻破我的涿郡不成?”
刘玮台摸着山羊须笑道:“‘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涿郡易京者,避世之所也,莫说一个麹义,十个麹义,自也是攻不破的!”
乐何当说道:“大兄,单凭麹义,想要攻破我涿郡,当然是千难万难,可袁本初兵马强盛,一旦他与阎柔等联兵,南北犯我,怕也将会是一场苦战,愚弟有一计策,或可应对。”
“是何策也?”
“鲜於辅能找外援,咱们也可以找!”
公孙瓒问道:“找谁?”
“方今天下,唯荀镇东可抗袁绍。兖、青两州现皆已为荀镇东所占。大兄何不遣使,备厚礼,往见镇东,与之相盟?有镇东在青、兖牵制袁绍,麹义不足虑也!”
公孙瓒嘿然,过了会儿,说道:“我早就遣使去见过荀贞之了,你又不是不知,他不肯与我订盟,我又有什么办法?”
“镇东对大兄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大兄,刘玄德,大兄之故交旧友也,他昔以兄事大兄,待大兄十分恭敬,愚弟闻之,他现下在镇东处,极得镇东信爱,两人情同兄弟,大兄要不给他去书一封,请他为大兄在中做个转圜,不知大兄以为可否?”
公孙瓒琢磨了片刻,说道:“可以一试。”
——话到此处,不妨别叙一句。公孙瓒、刘备两人的认识,是因为他两人都曾经师从於郑玄,而公孙瓒相信谶纬,如那句“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其实和郑玄也是有关系的。郑玄作为当代的经学宗师,颇受本朝以来儒学谶纬化的影响,他为《尚书》做的训诂,便是把今文、古文和谶纬融为了一体,谶纬成为了沟通今文、古文的桥梁。亦即,公孙瓒的相信谶纬,除掉时代的影响外,其实从某方面而言之,亦是受郑玄的影响。
尽管因为此条谶纬的存在,公孙瓒不信麹义能够攻下他的涿郡,但前有界桥之败,公孙瓒还是不敢太掉以轻心,遂传下军令,命前线各营将士打起精神备战。
并亲写了书信一道,遣人去颍川,面交刘备。
……
鲜於辅、苏仆延率骑南下,行了大半个月,这日到了魏郡,来至邺县城外。
袁绍闻讯相迎,两下相见,彼此叙礼。
接连三天,袁绍安排酒宴款待鲜於辅、苏仆延。
在这三天里,袁绍向鲜於辅、苏仆延详细询问了幽州如今的情况,鲜於辅,苏仆延如实向他回答。迎刘和还幽,以安民心和请袁绍遣兵相助共讨公孙瓒,此两事,袁绍皆爽快答应。
当天下午,袁绍把刘和请来相见。
巍峨庄严的大堂中,两侧坐满了袁绍帐下的文臣武将;甲士林立持械,立於堂外。
袁绍衣冠威严,坐在主座,与刘和说道:“刘幽州仁义之名,天下尽知,自他被公孙瓒残害之后,我一直都十分痛心,早就想为他报仇,可苦於不得机会,今鲜於辅、苏仆延、阎柔等共起义军讨瓒,请求我遣兵相助,我已经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过两天,你就可以跟着鲜於从事还幽州去了。到幽州后,……刘君,你可不要忘记了我对你的恩德。”
刘和下揖,说道:“公对和的恩德,和岂会敢忘!”
这袁绍对刘和哪有什么恩德,刘和对袁绍只有怨言。
不过,刘和又非傻子,怨言云云,自不敢提。
想这刘和出身宗室,——而且他的宗室出身和刘备还不同,与刘备乃是天壤之别,因其出身,加上他父亲的名望,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从没吃过什么苦,在京城为官亦是一帆风顺,不管谁见到他,哪怕是当今天子、朝中权臣,俱是礼敬,他也一直自视甚高,以为自己身份尊贵,可这回奉天子之命,从长安偷跑出来,往去幽州见他父求救,路上却是先被南阳袁术扣留,继被冀州袁绍扣留,也算是吃了一番不小的苦,受了一番不小的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