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不用张辽传报,吕布身在望楼之上,居高临下,他自然而然是能把战场的形势、变化看得清清楚楚,尽收眼底的。
当高昌、张畅所部夺下吊桥,冲入瓮城中时,吕布喜色满面;又当那瓮城中箭射、火烧,孙坚的伏兵伏击高昌、张畅所部时,吕布虽然隔得太远,不能看到瓮城中的虚实,却然可以看到那升起的烟雾、泛起的火光,他久经沙场,当时马上就明白过来,这定是入城的本部将士遭到了孙坚部有预谋的埋伏,不禁那时他又面色陡变,已然变喜为惊,吃了一惊;继而不久,见孙坚率部出城追击的时候,他更是大惊不已。到底是宿将名帅,因而在张辽率部从吊桥外往回撤退之际,他实就已及时地下令营中,叫做好守营的戒备,并集结、调动兵马,准备出营去接应张辽。
集结、调动兵马是需要时间的,出城的孙坚部攻势甚快,吕布眼看其部先夺回吊桥,然后冲破张辽设置的第一道防线,随之很快,又把张辽留置的第二道防线冲克,竟是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连战连捷,势不可挡也似的,撵着张辽、曹性所率的撤退主力,紧追渐至。
这等攻势,饶以吕布之勇,望之也不觉咋舌。
便在吕布的出营接应张辽之兵还没有出营的这时,营前数里外,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音,传入吕布的耳中。吕布慌忙打眼去看,见是那出城追敌的孙坚部,步卒在后,骑兵在前,步卒也就罢了,骑兵已然接近了仓皇逃撤的张辽、曹性所部,冲在最前头的骑兵们所射之箭,有那强弓射出的,已能落到张辽部的后队之中,数人中箭倒地。这欢呼声就是为此而来的。
张辽所部是撤退的部队,撤退的部队本来就无有战意,数千兵士都恨爹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如似无头的苍蝇一般,蜂拥乱窜,屋漏偏逢连夜雨,孙坚部的骑兵追赶的速度又太快,箭落队中,更是让这撤退的兵士们骇恐至极,原就混乱的队形,越发的乱个不堪了。
其实不止张辽部的撤退部队乱,孙坚部追击的部队,就不说其骑兵、步卒中间已经出现了颇长的一段间隔,只说骑兵、步兵各自的队形,在奋勇前追中,也是比较乱的,尤其是从吕布这个临高俯瞰的角度来看,更是能看得清楚。
这也就是说,在吕布眼中,前边是一大团乱麻麻的本部兵士,后边是两小团,——前为骑、后为步,一样也是较乱的坚部兵士。只不过,两者虽然都看起来乱,这个乱还是有不同的。前者的乱,是差不多快要失去组织性的乱,后者的乱,则不仅还保持一定的建制,并且这些步骑士兵也都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换言之,看似较乱,而目的性其实很强。
且不须多说。
只说孙坚出城时,没有打他的将旗,但是张辽通过他所乘之黑马,所穿之红铠,判别出了他的身份,吕布亦是相同。孙坚是吕布的老对手了,对孙坚平时好骑的战马都是哪几匹马,他好穿的铠甲都是何种颜色,吕布简直是了如指掌,故当他从追击张辽部的坚兵队中,看到了乘黑马、穿红铠的孙坚后,吕布愣了一下,旋即方才的吃惊也好、咋舌也罢,登时为之尽去,他重新喜色满面,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断定无疑,认出这人定是孙坚之后,他下意识地搓起手来,顾与身边诸将笑道:“真是想不到啊!孙文台居然敢亲率兵出城来战!”
“孙文台?”
“汝等且看,那黑马红铠之将,不是孙文台,还能又是谁人?”
诸将顺着吕布的指向看去,瞧见了孙坚。
一人说道:“观其马、铠,的确应是孙文台!”
又一人惊叫说道:“孙文台亲率兵出击,张文远怕是险矣!将军,赶紧催促接应的步骑快些出营吧!”
吕布闻言,却是哈哈大笑。
左右迷茫,不解问道:“将军,何笑之有?”
吕布遥指孙坚,又指孙坚身后因为追击过速而前后脱离的骑兵、步兵,说道:“孙文台恃勇而悍,轻身出城,他在城中时,我拿他没办法,现他既出城来,且汝等请观,他所带出城的步骑已然前后脱节,此却正是生擒致获他之时也!其虽号虎,我此时擒他,若擒一孩童也!”他喝令亲兵,“取我槊、马!”
左右问道:“将军,你这是?”
“我要亲把他擒获!”
却原来是吕布见孙坚亲出城追击,竟是由此而生了把孙坚擒获,从而把此战反败为胜的念头。
孙坚与吕布出身都是武人阶层,在战争的关键时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孙坚做出的选择是亲自带兵出击,吕布做出的选择也是亲自出战。从这一点说,这两人倒是可称惺惺相惜,并为一时之豪雄。
左右诸将听到吕布此话,急忙劝阻,都说道:“将军千金之躯,如何可以犯险?”
吕布却与孙坚一样,对诸将的劝阻置之不听,他与诸将说道:“今若能把孙文台生擒,或阵斩在此,诸君,何止区区郾县将为我有,分兵略西,颍川为吾地矣,转而向东,可尽取汝南地,豫州刺史,亦吾位矣!非单只是此战之胜负,我与君等的前途、富贵,也在此一举了!”
说完,他一叠声催促,“取我槊、马!”
很快,亲兵把他的马、槊取到。
吕布就要下望楼,提槊上马,去战孙坚,而就在这时,营外前头又传来一阵震天的大呼。吕布止住下望楼的脚步,扶住望楼的栏杆,向前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