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积累了一点钱,想着把集市上的小棉袄跟夹裤给茶茶,葫芦买回来,小孩子过年都要穿新衣服,再说弟妹也确实没有什么换洗的衣物了。
刚把小匣子里的铜钱装进口袋,就见茶茶去取墙上挂的竹篮子,那篮子里装的是白花花的鸡蛋,虽不多,但都是葫芦每天蹲在鸡窝边等出来的,茶茶知道家里窘迫,便想着把鸡蛋提着到集市上卖几文钱。以便补贴家用。
石米镇的人,往往家里喂了鸡,鸭,鹅的,自己不舍得吃,养大了以后就拿到集上换些银钱,以便买米买肉用。
芙蓉一把拦下了,告诉她家里不缺这一点鸡蛋钱,这些鸡蛋留着她跟葫芦喝鸡蛋羹。葫芦听了倒是很高兴,满屋子打圈跑着嚷嚷:“鸡蛋羹,鸡蛋羹……”芙蓉一把揪住他,夹在怀里就往肉铺子里带,太阳升起来了,最近肉铺子忙的没喘气的功夫,可不能去晚了。
到了集上,郑家娘子还没有来,斜对面mài_chūn联的倒是早早的出了摊,老板弯腰哈着手,贴春联是自古的习俗,不但喜庆,听说还能辟邪,芙蓉因跟老板也算认识,都是一条街上卖货的,所以老板给的价格也公道。别人都是十文钱一幅,卖给芙蓉就是三文一幅,也就是够个本钱。
石米镇虽几年不济,但到这一年,还算是风调雨顺,所以各家各户心里畅快,买起东西也舍的花钱,街上做生意的,都笑的合不拢嘴,只是挨着的猪肉铺子里的周掌柜,因卖死猪肉挨了打,被掀了铺子受了惊吓,一连几天魂不守舍起来。
郑家娘子人虽厉害,但做生意最是个公道的,芙蓉把茶茶跟葫芦安置在铺子里,自己便系着围裙站在大案板前切肉分骨,然后挑上好的猪肉依次挂在铁钩子上,拿出白抹布来擦擦案子上的血水,便一边吆喝一边等顾客上门。
猪肉卖了一大半的时候,郑家娘子让芙蓉看着摊子,说是早上没吃饭,要去买些早点,芙蓉趁着这一会买肉的少,便也坐在凳子上喘口气。
有个跟葫芦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跟在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后面来了肉铺子,男人说要买二斤上好的五花肉,回家好做哨子面,小男孩却不愿意,扯着男人的胳膊说要买驴肉火烧。
“买二斤五花肉。”
“买一个驴肉火烧。”
“五花肉。”
“驴肉火烧。”
“再说吃驴肉火烧,牙给你打掉一排。”男人见小孩子不依不饶的,有些发怒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谁也不退让,芙蓉磨了下刀,笑着说:“不如,给孩子买个驴肉火烧吧,当爹的,不得让着孩子些。”
“谁是他爹?”那男人一把给孩子拨拉到一边去了:“他爹是我老丈人,我媳妇是他亲姐姐,这不,老丈人死了,留下这赔钱的货,跟着我们一块过活,让他干活吧,太小,但饭量吧,还老大了,就这哨子面,一顿饭他能嚼一碗半,你说说,我这一亩地一年才产多少粮食,不够喂他的,这种小孩,就是卖给人贩子,人家也不敢要啊。”男人一脸晦气,看着小男孩就来气:“还笨的很,说话也说不利索,天天就知道要驴肉火烧吃,咱镇子上,吃猪肉都费劲,我哪有那么些闲钱,供他吃驴肉的。”
小男孩一脸委屈,缩在男人身后,流着泪花子,却还望着远处的驴肉火烧。
一个驴肉火烧,或许就是小家伙此时全部的梦想了。
“孩子,你姐夫生气了,还不快叫声姐夫,让他消消气,他呀,就给你买了。”郑家娘子吃了早饭回来,蹲下来给小家伙说话。
小家伙倒也聪明,一教就会,拉着男人的衣角道:“姐夫,你别生气了。姐夫……”
男人果然不生气了,叹了口气,拉着小男孩就买驴肉火烧去了。
“这男人哪,秀才村的,人不坏,就是家里穷,穷了几辈子,这不,又带着这小孩子,日子不如意,难免有些小脾气,顺顺脾气,也就好了。”郑家娘子天天在集上卖肉,看人倒是有一套本事。谁家婆媳关系不好,谁家昨天吃的五花肉,她都能得到消息。
葫芦蹲在地上画着圈,瞧着小男孩跟着他姐夫吃炉肉火烧去了,羡慕不已。在他看来,原来姐夫二字,这么有效,刚才那个男人还吹胡子瞪眼睛的,一听到有人叫他姐夫,立马不生气了。
郑家娘子抚摸着葫芦的头,把一根油条塞给他道:“吃吧,葫芦,油条还是热的。唉,就是油条越炸越细了,以前同样的价钱,可比现在大多了。”
“唉,我们家葫芦,连姐跟娘都分不清呢,你瞧那小孩,都会叫姐夫了。”芙蓉把刀放在肉架子上,在围裙上抹抹手道。
葫芦咬了一口油条,见一个穿着小褂的男子牵着一头羊走了过来,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笨,便伸着脑袋冲那牵羊的人喊了一句:“姐夫……”
那人没吭声,继续赶路。
葫芦跑过去,仰着脸冲人家叫:“姐夫……姐夫……姐夫……我要吃驴肉火烧。”
那男子听了有些尴尬,手里的绳一紧,便停住脚步,只是羊受了惊吓,咩咩叫着又往前跑了几步,差一点窜到葫芦身上,葫芦吓的扭头便往肉铺子里奔,男子费了不少劲才把羊拉了回来。
郑家娘子认得他是王婶子家的杨波,这王婶子跟杨大爷生有两个儿子,大的叫杨康,如今二十五六岁,去年刚娶了个媳妇,那媳妇又生的凶狠,跟杨大爷的性子倒有一拼,谁要是惹了她们,管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