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萌芽,就再也没办法驱逐掉。
可最让卫襄觉得矛盾的,是上辈子尉迟嘉英年早逝的时候,自己才刚刚芳龄十八——
就算是尉迟嘉变成了厉鬼,那也不能缠着她几十年,日日夜夜盯着她吧?
她上辈子虽然凄惨,但怎么也不像恶鬼缠身的样子啊!
向来没心没肺,睡得好吃得香的卫襄,因为有了这件挂心事儿,重生以后头一次做噩梦。
梦里一会儿是柱国公太夫人目光怨毒地拽着她跟尉迟嘉的牌位拜堂,一会儿又成了圣德皇帝冷酷无情的脸,怒斥她欺君罔上,要诛她九族。
最后居然连慈眉善目的师父都跳出来了,雷霆震怒地要将她诛杀在剑下……
卫襄在梦里活生生将上辈子的所有倒霉事儿都经历了一遍,等丫鬟发觉她不对将她唤醒的时候,她的中衣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二小姐,您这是做噩梦了?不怕不怕啊,您先喝口水!”
香兰很贴心地端过来一杯白开水递到卫襄唇边,柔声宽慰道。
卫襄接过来一口饮尽,心跳才算是慢慢平缓下来。
她跳下床,坐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自己。
嗯,是重生了没错,明眸皓齿,肤白如雪,没有满脸的老年斑和褶子。
卫襄长长地舒了口气,慢慢安下心来。
她回头看看香兰,也是细皮嫩肉的模样,正当青春年少。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她这朵早就衰败的花还能重回枝头的娇艳,卫襄觉得自己该满足了。
她又高兴起来,顺带着伸手在香兰脸上捏了一把:
“香兰,年轻真好啊。”
香兰被二小姐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得不轻,连忙提醒:
“二小姐,水已经备好了,您去沐浴吧,一会儿水该凉了。”
卫襄点点头,笑嘻嘻地去沐浴了。
不过看着天光不早,今日还要去那城郊的胡氏女子家中,卫襄胡乱洗了洗,然后习惯性地喊了一句:
“小花,衣服!”
屏风外面,香兰掏了掏耳朵,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二小姐还真是顽皮!
她连忙取了干净的衣物走了进去,笑道:
“二小姐,您要衣服叫奴婢就好,叫小花,它听得懂么?”
“哦,我那什么,叫岔了……对了,小花呢?”
卫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子,彻底清醒过来,才想起她回来以后好像都没有看到小花。
昨日她回来跟娘亲告假说晚上不回来的时候,明明是把小花留在了府中的。
香兰一边帮着她擦头发,一边顺口回了:
“它呀,大概中午吃得有些撑了,在大太阳底下睡觉呢。”
卫襄穿好了衣服,站在门口望出去,只见小花正躺在午后洒满阳光的花丛里,肚皮朝天,眯着眼睛睡得香甜。
那惬意的样子,很显然是早就把她这个主子给抛到脑后去了。
卫襄心里蓦然有些难过起来。
上辈子她和小花那种片刻不会分离的亲密再也不会有了。
那个在她沐浴的时候会屁颠屁颠儿给她叼衣服进去的小花,怕也是真的回不来了。
卫襄再次出门的时候,经过小花身边,她蹲下来挠了挠小花的肚皮。
小花嫌弃地翻了个身,理都没理她。
“是不是上辈子跟着我过得太辛苦,这辈子打算随心所欲了?罢了,随你。”
卫襄笑了笑,彻底收起了心底的怅然若失,起身出门。
能重来都不错了,很多事情还是不强求了吧。
四皇观,贺兰辰刚刚打坐结束。
蓬莱虽然不是道门,但与佛道两家也颇有渊源,门下弟子修行之处亦有几分相似。
贺兰辰借住在四皇观,索性也就跟着这里的道士打坐修身养性,比起卫襄那样噩梦连连地睡一觉,贺兰辰倒是显得更为神采奕奕。
卫襄趴在贺兰辰面前的桌子上,一边打哈欠一边问:
“师兄咱们现在去,还是等晚上?”
贺兰辰不答,盯着卫襄看了看才道:
“小师妹这是没歇息好,要不你再睡会儿,咱们傍晚去比较稳妥。”
卫襄侧脸枕在自己手臂上,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瞧了瞧贺兰辰,忽然笑了起来:
“师兄居然会因为体谅我耽误时间,师妹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说完强忍着困意站了起来:
“还是现在就走吧,就剩这一个了,早点弄清楚有没有问题,咱们也好早些把唐子笑的三万两银子赚到手!”
师兄这样喜欢银子的人,说不急怕都是假的,此刻该是心急如焚才对。
贺兰辰又瞅了卫襄一眼,没再说什么,当先迈开步子走出了禅房。
师兄妹二人脚下生风地赶到城西郊,发现这胡氏住的地方,还真是偏僻。
两人问了好几处,都说没听过附近有姓胡的人家。
卫襄忍不住鄙视起唐铁云:
“人家女孩子住这么偏远的地方,他都能勾上手,这到底是有多么色.欲熏心!”
贺兰辰清雅的面皮微微有些发红,不知道要怎么和小师妹讨论这种话题。
虽然他也是个男人,但他觉得在这种问题上,自己拍马都赶不上小师妹这样,敢说敢言啊。
两人又晃悠了几圈,眼见着天都要黑了,还是没找着。
卫襄索性提议道:
“师兄,咱们也别到处瞎跑了,你看看你手里有多少寻仙符,全拿出来往外扔吧,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