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忽然问道:“长生宗有没有可能与魔族勾结?”
折袖说道:“道门南派祖庭,名门正宗,没道理。”
他说的没道理来不是基于道德评判,而是基于利益角度考虑。
所谓背叛总是要谋求好处的,长生宗的根基便在人族在道门,他们与魔族勾结能有什么好处?
陈长生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与雪老城勾结,长生宗当年凭什么能够抓住七间的母亲?”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当年那位魔族公主的行踪必然极为隐秘,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如此轻易地被长生宗抓住。
“刚才听你说完雪岭的事情后,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折袖说道:“长生宗被苏离杀的太狠,就算在南方还有些潜力,也没有办法在松山军府瞒天过海。”
陈长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还有别的帮手呢?”
折袖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的寒意一现即隐
他们此行去汶水,是要去接一个朋友,现在看来,到时候不免还要多问一些问题了。
夜色笼罩着戈壁,远处隐隐传来低哮的声音,可能是野兽正在啃食那些尸体。
先前的谈话里提到过很多次七间的父母,话题便顺着这个继续了下去。
陈长生问道:“你们已经多久没见了?”
折袖想了想,说道:“五年?”
时间过的不快不慢,很容易令人麻木,令人忘记很多事情。
陈长生问道:“你还记得她吗?”
折袖想着周园里的狂奔、日不落草原里的同生共死,他背着她,她为他指路,脸部的线条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他没有回答陈长生的问题,因为不需要回答,就像不需要记起,因为从来就没有忘记。
“不要担心,把你的病治好后,我们陪你去离山提亲,当然,如果她也没有忘记你的话。”
“天南名门大派,又怎么会瞧得起我这样的孤魂野鬼,而且在世人眼中,我本来就是个怪物。”
“你不是孤魂野鬼,你是国教学院的副院监,再说……离山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你呢?徐有容现在怎么样?人间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听到折袖的这句话,陈长生安静了下来,眉眼间全是想念与担忧。
汶水城的信停了半年,圣女峰的信则是快两年时间都没有收到,而他和她已经三年没见了。
“她在闭关。”
陈长生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闭死关。”
修道者只有到最关键的时刻才会进行闭死关,因为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修行方法,谁也不知道何时能够破境,数月数年数十年都有可能,甚至有可能直接在洞府里坐化。
徐有容天赋惊人,她的闭死关必然与众不同,想来风险更大。
但折袖能够明白徐有容为什么会选择闭死关。
圣女峰需要一位真正的圣女,离宫需要一位真正的盟友。
那么她就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突破那道门槛,进入神圣的领域。
折袖不知道怕时候该说些什么,只好伸手拍了拍陈长生的肩膀,表示安慰。
三年时间没有见面,他们说的话要比当年多了很多,但终究都是不擅言辞的人,不像汶水城里的那个家伙。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的山梁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一道强硬且冷漠的声音。
“不管你们是谁,别想着逃走。”
陈长生和折袖在这瞬间生出了某种错觉,好像那个家伙真的出现了。
那道身影从山梁上走了下来,终于来到了他们的身前。
不是那个家伙,不过这个家伙和那个家伙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像,所以当年他们一见面便针锋相对,恨不得刀剑相向。
那人是位剑客,浑身灰尘,却掩不住英气逼人。
陈长生和折袖刚说了半天的离山,离山就真的来了一个人。
关飞白,神国七律之四,离山的剑道天才,以天赋论只在秋山君之下。
在荒凉的北方石山里忽然看到消失了三年时间的陈长生,关飞白当然很吃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后他想起来,陈长生已经不再是国教学院的普通学生,已经是教宗陛下。
彼此是熟人,但离山剑宗这一代的弟子和他们那位师叔祖很不一样,没有不拘礼这种想法。
他对陈长生行礼,说道:“拜见教宗陛下。”
陈长生早已起身,认真回礼。
关飞白有很多问题想问,欲言又止。
陈长生问道:“你怎么来了?”
关飞白说道:“我奉命出拥蓝关去侦探敌情,偶然发现人熊族有异动,顺着线索找了过来。”
折袖看了他一眼,神情显得有些意外:“你在做斥候?”
关飞白挑眉说道:“难道就准你做?”
和当年大朝试的时候,和在天书陵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太多变化。
当年在离山剑宗这一代的内门弟子里,陈长生唯一有些抵触的就是关飞白。
道理很简单,他的性情太硬,脾气不好,过于暴烈,嘴上从不饶人,从某些方面说,和唐三十六有些像。
除了同阵营的朋友,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人,就像世人眼中的国教学院,最讨厌的那个永远都姓唐一样。
后来陈长生对关飞白的观感发生了很大变化,不是因为天书陵和煮石大会上的相处,而是后来国教学院被朝廷全力打压、无人敢于声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