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湖四周原来隐藏着这么多人。
既然是隐藏,自然说明这些人早就已经到了。
这些人来自高阳镇,来自浔阳城,来自松山军府,来自汉秋城甚至京都,都是高手强者。
但他们只是真正大人物们的随侍。
大人物们一直站在山岭间的夜色里。
天海沾衣穿着件薄衫,雪花落在上面便飘走,看着很是潇洒。
年轻人总喜欢用各种方法来展现自己的风度,夸耀自己的境界,但身为朱阀之主,朱夜不需要如此,穿着件极名贵的裘衣,神将宁十卫在这严寒的天气里,依然全身盔甲,显得格外肃杀。他看着山谷下方那片被雾气遮掩、仿佛仙境的庭院,皱眉说道:“这里如此荒僻,而且与魔域极近,竟能修出这样的地方……”
“是哪个人拥有这样的地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夜之后,谁能够拥有那个人。”
天海沾衣望松林对面看了一眼,没有掩饰自己的嘲讽与轻蔑意味。
哪怕是最愚蠢的人物也能想到,能够炼制出朱砂丹这样的奇宝,那个神秘的主人必然不是普通人。
但他们代表着朱家、天海家以及相王,等若半个大周王朝。他们需要考虑的不是怎样才能抢到那个宝贵的药方以及更重要的那个人,而是要考虑如何避免另外的一些人抢夺。
那些人就在松林对面。
唐十七爷似笑非笑看着他们,说道:“真没想到,我汶水唐家的货,居然也有人敢抢。”
看起来,唐家对今夜的局势已然失去了控制,哪怕他提前有所准备,但应该也没有想到,对那个人和药方朝廷里的大人物竟是如此重视,以朱夜和宁十卫的身份居然也悄然潜至这片无名雪岭之间。
天海沾衣看着他身边那些唐家高手,嘲笑说道:“如果你们唐家依然老老实实像过往那样负责发放朱砂丹,那确实可以说是你们的货,可如今你们自己都起了夺宝之心,难道还有脸阻止别人?监守自盗……可要更难听些。”
唐十七爷敛了笑容,说道:“我这是在代表唐家和你们说话。”
自在雪岭里相遇开始,朱夜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听到这句话时,笑容陡然更盛,说道:“待你二哥什么时候把大哥毒死,然后再进祠堂把可怜的小三十六打杀,到那一天的时候,你再来说自己代表唐家也不为迟。”
听着这番看似寻常、实则锋芒毕露,无比轻蔑的话,唐十七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渐寒。这里是天凉郡,而且他不是大爷不是二爷,甚至在唐家的地位就连唐棠都远远不如,这番话他只能应着,然而……
便在这时,宁十卫霍然转身,望向下方雪谷里的庭院,闷哼一声道:“想走?”
声音未落,他的拳头带着寒铁的味道,重重地轰击在了山崖上,只听着一声巨响,一块山石被震飞而出,向着下方坠去。
雪谷里隐隐传来倒塌的声音,湖水似乎起了波澜,那木桥就这般断了。
“走,我们去会会此间的主人。”
宁十卫向着雪湖而去,看都没有看唐十七爷一眼。
但唐十七爷知道,他的这记铁拳事实上就是给自己看的,这是警告,也是决心的展现。
天海沾衣满脸嘲讽地摇了摇头,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朱夜看着他平静点头致意,也随之离去。
那位前英武殿主教看了始终不动的唐十七爷一眼,有些忧虑,又有些不解。
看着远处雪湖四周的火把依次点燃,看着那片因为湖水激荡而越发浓郁的水雾,唐十七爷忽然皱了皱眉。
……
……
山石砸断了木桥,惊了湖水,起了一场大雾。四季皆有的庭院被水雾笼罩着,无数火把释放出的昏黄光线,被散射成极梦幻的图景,较诸先前更多了几分仙意,当然,在不同心情的人看来,也可以说是添了几份诡异。
天海沾衣站在雪湖边,看着雾里断桥上隐隐若见的两个身影,微微挑眉说道:“阁下自然是了不起的人物,闲云野鹤,世外高人,奈何……哪能真正不食烟火?既然早晚要入红尘,何妨与我等同行?”
他觉得这段话说的极雅,比较满意,然而雾里传来的回答,却表明并没有起到他想要的效果。
那名黑衣少女的声音就像她的人一样没有情绪,却又极容易撩动他人的情绪:“你是妖族?不会说人话?”
天海沾衣闻言怒极,轻哼一声,便准备如何,却被朱夜用眼神止住。
“简单一些,无论你是怎么想的,但既然见了天日,便再没有回到夜里的可能。”
朱夜看着雾里那两人平静说道:“没有人能够私吞朱砂丹,唐家不行,我也不行,谁都不行,这是朝廷的,我们要的只是首献之功,至于你的酬劳,一分都不会少你,甚至,你有可能得到道尊的欣赏。”
水雾里安静了很长时间。
年轻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我的东西。”
朱夜露出温和的笑容,就像对晚辈耐心解释的师长:“我说的谁都不行里的谁,也包括你。”
雾里那名年轻男子问道:“这是什么道理呢?”
朱夜肃容说道:“既然是天下至宝,便应由天下所有。”
雾里再次安静。
天海沾衣冷笑道:“身怀重宝,又不愿意与世共享,就应该藏得更隐秘些,不然便是取死之道。”
无论说的文雅还是婉转或者耐心,其实大人物们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