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走进了巷子。过了会儿,他又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他站在巷子口,显得有些茫然——因为他在巷子里来回走了两遍,看到了好些家食肆,却没有看到纸条上说的什么豆花鱼。
那就等着她来?他站在巷子口,忽然生出一种想法,莫不是她为了惩罚自己的愚蠢,所以故意戏弄自己?是的,应该便是这样吧,不然为什么会在纸条上留下一个并不存在的地址?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天上飘落下的雪渐渐变得大了,街巷里的行人纷纷走避离开。今天因为离宫里的那场盛宴,很多人都去了神道处看热闹,福绥路里的酒家食肆生意远不如平日,这时候显得愈发冷清。
他没有离开,就在落雪的巷口等着。
……
……
离宫的神道两侧悬着明灯,雪花飘飘落下,等着看热闹的京都民众稍微少了些,那些坚持下来的人,看着来自各王公府邸、诸殿的华贵车辇鱼贯而入的阵势,还是觉得此行不虚。今夜设宴的光明正殿里,已经站满了教士、大臣还有诸殿诸院的人们,而光明正殿背后那座清幽的殿宇里,依然像平日里那般安静。
教宗今天要参加这场夜宴,身上的麻衣已经提前换好为神袍,右手举着瓢,正在向盆里的青叶浇水,看着青叶现在生长的越发茁壮,老人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取过盆边搁着的软毛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双手。
陈长生前几次来离宫的时候,已经注意到这盆青叶的变化,他不明白,既然青叶世界和周园一样,都是稳定的空间碎片,无法变得更大,那么教宗如此细心呵护其成长,难道只是为了让进入青叶世界的门变得更稳定?还是说随着盆青叶的茁壮成长,青叶世界与本原世界之间的那扇门会变得越来越大?如果是这样,教宗为什么要让青叶世界的门变大?
“这件事情终究太大,陛下您不需要再思考一下?”
茅秋雨静静站在教宗的身后,神态很恭敬,双袖上没有丝毫颤动。
教宗放下毛巾,微笑着说道:“听你转述奈何桥一战,我发现这孩子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可靠,你也说过,单以潜质与前途论,真的再难找到比他更好的对象,既然如此,我把国教传给他,也能放心。”
茅秋雨沉默了会儿,说道:“陛下所言甚是,只是凌海与司源二人毕竟修为资历都远在陈长生之上,而且他们当年也是得到过您的悉心培养,我想,他们应该很难接受这件事情。”
教宗走回台上,从琉璃座上取下神冕戴到头上,却没有拿起那根代表着国教权力的神杖,缓声说道:“就算是我自私吧,毕竟国教正统的传人现在就只有这个孩子,而且他将来会面临人世间最艰难的选择,最惘然的无措,最彻骨的悲郁,那么这个名份,就算是我提给施予他的安慰,也是国教应该给他的报酬。”
说完这番话,他缓缓转身,向着那面冰冷的石壁走去,随着脚步前行,石壁缓缓开启,放出无限光明。
……
……
这是一颗曾经在甘露台边缘照亮京都的夜明珠,因为岁月风雨的缘故渐渐变淡,所以被取了下来,搁在皇宫一座宫殿里做照明之用,虽然这颗夜明珠已经不像最初那般光彩夺目,但对书桌上的奏折来说,依然无比光明。
圣后娘娘正在批阅奏章,同时听着殿里回荡的那些语句。
那名苍老的太监首领躬身站在下首,用很轻柔的声音,把上午奈何桥一战的具体细节讲了一遍。
陈长生和徐有容的奈何桥之战,发生在清晨之后不久的时间,然而无论是教宗陛下还是圣后娘娘,都是快到傍晚的时候,才让人来仔细汇报此事,这说明与整个大陆的看法不同,这两位圣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场战斗,虽然陈长生和徐有容是他们最信任的晚辈,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是他们的继承者,但在他们眼里,这依然是小事。
“……斋剑出于剑池,小陈院长想必留着后手,圣女事先就应该清楚此事,有所准备,但不知为何,依然没有一击制敌,陈长生用左肩受伤的代价,强行夺走斋剑的控制权,又出乎意料地挡住了圣女的灵犀指,若只是论剑,应该算是胜了半招,但如果是真正的战斗,再持续下去,他应该没有胜利的机会,只是……圣女直接就那样走了。”
说完这段话后,太监首领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退到了后方。
圣后的神情没有变化,太监首领没有抬头看的大多数时候,她也是如此,奈何桥一战里,陈长生和徐有容展现出来的天赋与智慧,足以震惊绝大多数人,但不包括她,只有当她听到徐有容领悟了大光明剑的时候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没想到。
“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她将奏折扔到桌上,起身走到殿门处,负手望向远处夜空里隐约可见的光明,那里应该便是离宫。
便在这时,莫雨匆匆而至,神情显得极为凝重,将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情禀报给了她。
圣后静静看着离宫的方向,唇角微有笑意,眼神却一片漠然:“越来越有意思了。”
……
……
奈何桥一战已经结束,事后引发的议论却很难在短时间内平息,光明正殿里的大人物们交谈时的主要内容,还是围绕着这件事情,以这些大人物们的眼光与境界,事后冷静下来,稍一回想便明白,徐有容没有动用天凤真血,就是刻意要把自己压制在正常人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