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剑有些不一般。”
站在船首,看着一里外的雪中石桥,感知着那道剑意,凌海之王面无表情的面容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
司源道人说道:“商院长的弟子,自然不一般。”
陈长生释放出来的这道剑意很强,但不足以震惊像他们这等级数的大强者,他的情绪变化,来自于那道剑意里融着的两层意味。
这道剑意很热。
陈长生清楚,无论是真元数量还是神识强度,自己都远远及不上拥有真凤血脉的徐有容,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点燃了心里的那团火。
这场战斗刚开始,他还没有真正出剑,要出便必然是最强的剑。
一缕神识落在他幽府外的万里雪原上,万里雪原同时开始燃烧。奈何桥上也开始燃烧,看不到一丝火苗,却能感受到温度地升高。
只是瞬间,那些向他身体落下的雪片便融化了,在空中变成了水,哗哗落到他的身上和桥面,将先前承着的那些雪尽数冲洗一净。
那道剑意很直,和先前抵挡徐有容大雪崩一剑时的那一剑有些相似的地方,但要更直,不是山崖亦不是河堤,就是一道直线。
唯因其直,所以强硬,无垢剑还在他的手中没有施出,奈何桥上的风雪已然凝固在空中,桥面中间出现了一道笔直的线条。
奈何桥因为这道线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在这边,徐有容在那边。
雨在这边,雪在那边。
……
……
剑意笼罩石桥,雨生雪疏。
陈长生举起手里的无垢剑,眼神平静而坚定。
这是他跟随苏离学会燃剑后,第一次尝试如此狂暴地燃烧真元,但这一剑挟带的真元数量和威势还是不如徐有容先前的大雪崩。但他的这一剑的精气神更加饱满,更加专注而锋利。
茅秋雨忽然向船首踏了一步,看着远方的桥面,有些不可置信地皱了皱眉,说道:“怎么感觉有些像王破的刀道?”
唐三十六说道:“就是王破的刀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神情很是凝重。之前他曾经说过,这一场对战只分胜负,无关生死,所以他不怎么在意,然而此时,看着陈长生的这道剑意,他对自己的判断开始变得没有信心,然后开始不安起来。
站在船首的人们听到茅秋雨和唐三十六的话,有些震撼,接着很自然地想起浔阳城里的那场雨战,至于同样用刀的薛河,情绪更是复杂,看着奈何桥的目光极为专注,不想错过稍后的任何细节。
徐世绩面无表情说道:“此子能够有机会跟着如此多的强者学习,运气真是极好。”
“这和运气没有任何关系。”茅秋雨神情凝重说道:“要学会王破的刀道,便要行他的刀道,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这句话是对的。
先前陈长生用南溪斋的剑法,使出天音落,可以说他博闻强识,而且有国教的帮助,在修剑的道路上多有奇遇。
但想要学会王破的刀道,则没这么简单。
他要相信王破的刀道,必须毫不犹豫地践行之。
而这,正是唐三十六担心的原因。
王破的刀道,就在于一个直字。
不管铁刀之前的敌人再如何强大,哪怕是根本没有可能战胜的强者,握刀的手都必须那般稳定,刀锋所向还是要保证那么直。
要做到这一点,执刀者的心便要和刀锋同样直。
那个看上去有些寒酸的中年男人,用自己在天凉郡、在汶水唐家、在南方槐院、在浔阳城的无数场战斗都证明了这一点。
船首一片沉默,那些境界实力远在陈长生之上的强者们,扪心自问,能不能行王破的刀道,最终都只能得出否定的答案。
奈何桥上。
陈长生剑未出,剑意已出。
自天而降的雪花变成雨滴,织成雨帘,颗颗碎裂。
离他近些的破碎雨珠,尽数被蒸发成雾汽,把他的身体笼在里面。
徐有容站在雪里,眼神微凛,露出了凝重的神情——白纱遮着她的脸,雨雾扰了视线,却没有影响到她对这道剑意的感知。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走过奈何桥中间的那道线,便将迎来陈长生毫无保留的、也必然是他最强的一剑。
这一剑,必然要分出胜负。
当然,她也可以继续站在雪里,等着稍后可能发生的变化。但那同样可能意味着,陈长生可以把剑意提升到更加可怕的境地。
如果他可以做到的话。
陈长生毫无保留地燃烧着自己的真元,用王破从不留手的刀道,在风雪里的奈何桥上画下了一条清晰的道。
他给这场对战画下了一条道。
他让徐有容做选择。
白纱轻飘。
徐有容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重新睁开眼睛。
睁眼闭眼,只是片刻之事。
在这片刻之间,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桥下的洛水不停地承接着雪片与微雨,轻轻摇晃。
远方水面上的那艘大船也在微微摇晃。
站在船首最前方的一名天机阁画师的身体忽然摇晃了一下。另外两名来自天机阁的画师,也是神情剧变。
然后响起了他们震惊不安而微微颤抖的声音。
“是那剑?“
“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
三名画师都是聚星境,不是在场最强的人。
但他们观看并且记录过无数场著名的战斗,他们对战斗里的变化最为敏感,所以他们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