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发了会儿呆,喊过来一个平时挺会八卦的小太监问平寇是怎么回事,小太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平扣这个人的身世跟夜九有那么一点相似,亲娘难产早逝,父亲不亲,一直受到后母的磋磨,从小在后宅里,三番五次的能够逃脱升天,也是他命大,以致于已经十六七岁,这个荣伯府的嫡长子不说还没有被请封世子,连个正经读书先生都没有,要不是母家的舅舅还念着,找了门路送进宫里,还不知道那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就是人已经躲到了皇宫,平寇家的那个后母,还是不放过他。
大概两三个月前,平寇巡逻路过东宫时,顺手救了一个失足差点摔进井里的宫女,却不想那宫女见了人多,非说自己有了身孕,是平寇的孩子,因为平寇不想认没办法才投井自杀。
侍卫祸乱后宫自然是死罪,死的不能再死的那种,无论平寇如何辩解自己并不认识那个宫女都没用,侍卫长让人把他绑了送去砍头,平寇心如死灰。
那日恰巧夜九路过,听到喧闹,只一眼就看出那宫女没有身孕,并且说不记得东宫有过这么个宫女,之后让人去查,果然这个宫女不是东宫的,却偏偏跑到东宫投井,自然更要查,后头就一路查到了后宫的薛贵人那,而薛贵人正是平寇后母的亲姐姐。
这重宫闱阴私的事夜九向来不会让浮生烦心,只悄悄报给了延成帝,后宫里少了个薛贵人罢了。
对于夜九来说这件事或许这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平寇来说,确实真实得获得了一份生机,薛贵人的失势,宫中派去荣伯府对于伯夫人的申斥,已然让他后母元气大伤,他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不必再每日惶惶,时刻防备再着了什么道。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讲究情意的热血年纪,平寇从此下了值就跑来东宫报恩,一开始夜九不待见他时,他就给东宫的太监宫女们帮忙,扫地洗衣做饭都跟着忙,到后来打听到夜总管父家也不好,就偷偷摸摸跑到梅家的一条后巷缩着,守了好几夜,才找到机会,半夜硬是套了夜九他老子,这代的梅家家主给揍了一顿,最后还是惊动了梅家的护卫,狼狈得从之前就看好的狗洞逃出去了,也受了不轻的伤。
夜九听到这事都忍不住笑了,据说梅家那家主连着一个月都没脸见人,笑着问平寇怎么想的。
平寇傻呵呵笑,说,反正属下在宫外也不大住家里,就窝小巷子也能过,守一天两天找不到机会,三天五天十天八天,总能找到漏子,总管要是乐意,属下再去给您揍上十次八次。
之后夜九也就不那么冷淡了,靠着平寇获取了很多外界信息,上至朝堂政令下去民生百态的回馈,下至达官贵人的隐私八卦,平寇也一步步靠近了夜九,大有成为心腹的架势。
听完之后,浮生让人退下,坐在那继续发呆,夜九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都不知道。
夜九给太子又披上一件薄毯,站在床边垂眸看着沉默的胖太子。
良久,他跪坐在榻边,轻声说:“咱们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尤其少宫外的,平寇只是奴考察的人选之一,殿下若是不喜,往后就不让他来东宫了,便是让他消失……”
浮生心气一下子浮躁起来,就跟好好的平静的一桶油突然被扔进去一个火种,砰的一声,带着火花炸开。
“本殿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容不得人的吗?因为不喜因为不需要就随便让人消失,随便断了别人辛辛苦苦费劲所有心思打开的那条路吗?平寇有什么错?他是在巴结东宫巴结你,那也是他苦苦挣扎好不容易打开的路,他也只是想要活下去,顺便能够尽可能的好的活下去,仗着本殿太子的势更好的活下去,这又有什么错?你今天能拦着一个平寇,怕我看见,往后会有千个万个平寇,我是太子,这一辈子都免不了要面对这样的人,你能拦住所有这样的人吗?你要让所有这样的人都与我隔绝吗?”
浮生喘着气难受的快要说不出话,嗓子很疼,带了些哽咽:“你又能这样护着本殿到什么时候呢?你当初,当初不也是,平寇这样的心吗?”
周边突然安静,夜九低着头,膝盖上的手慢慢抹成了拳。
夜九声音如同浸入了水中的棉布,有些艰难地说:“是,所以奴一直不敢让您发现平寇的存在,因为不敢让您想起奴曾经跟他有过一样的心思,奴与他人,其实并无差别。”
浮生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捂着疼的受不了的头,慢慢安静下来,靠在后头大枕头上:“去传个太医来吧,总觉得我最近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大概是病了,说了伤人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不想说的,真的不想说的…”
浮生嘴里念叨着,人又睡过去了。
夜九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嘴唇一片苍白:“殿下?殿下?”
“别吵,我生病了,别吵了。”浮生哼哼唧唧说。
夜九又有些想笑,摸着他的头安抚:“好的,奴去给您传太医来,明日奴也禀了陛下,让殿下不用去听政,稍后也让膳房给您多做几样爱吃的,殿下眯会儿不要睡,很快太医诊完就用晚饭,小殿下还等着您呢。”
浮生哼了两声也不知听没听见。
夜九让人去传太医,自己依旧跪坐在旁边守着,他怕的何止是太子发现自己有过平寇那样的心,更害怕太子有一天想起来自己有过的是要太子命的心,太子太聪慧了,当年的事如果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