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台灯盏为景,蜿蜒曲径之中缓缓出现两个身影。一男一女,男子身量颀长,一身黑底竹叶长袍,面容出众,尤其是一双眼眸,黑亮中还透着几分桀骜,此时虽面带微笑,看着十分的温润平和,可总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女子身影窈窕,外罩白狐披风内着紫衣白裙,眉目如画,步履间云髻轻摇,环佩叮咚,虽轻纱遮面,却气韵天成,可见容色不俗。
正是姗姗来迟的齐乘和齐凝!
“小姐,那齐家公子当真是俊得很,奴婢还真从未见过有人能将黑色袍子穿得这般,温润好看!”绿叶不禁叹道。
白荷白了绿叶一眼“能不能淡定点,真丢人!”
绿叶看了下四周挥着香帕,几近晕倒的几位发了春少女,一脸正色的道“白荷姐姐,我想我应该算很淡定了,不淡定的,大有人在!何况小姐也说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白荷被绿叶堵了下,只能撇嘴道“不都说江南女子最是知书达理,怎的一个个这般的出格,好似没见过男子似的……”
罗钦不禁笑着解释道“也怪不得她们,越之却然出众!”
“越之?表哥与这齐九公子很熟?”寒岁静不由问道,其实她也并非第一次见过齐家这对儿女,以前她在苏州时,和罗钦并不亲近,对罗钦之事并不清楚,反而天天和罗百川腻在一起,被罗百川拐着四处溜达时,也曾远远见过,当然人自然是不认识她的。
彼时她不过是个疯丫头,人人避之不及。而这齐家儿女则仿若春日里最耀眼的繁花,所到之处招蜂引蝶,不想引人注目都不行。所以,齐乘字越之,她是知道的,但与罗钦相熟,她却是不清楚的。
罗钦却是突然转头深深望了寒岁静一眼,看得寒岁静好一阵莫名其妙,才听罗钦似是有些叹息的道“静表妹对表哥之事还真是一点不上心啊!越之与我乃是多年同窗,亦是父亲高足,他也见过你的,就在我书房门口,可还记得?”
“有吗?”寒岁静还真没什么印象,有些惭愧的望着罗钦。
罗钦又叹了一声,还是耐心提醒道“踢毽子,然后踢人头上了……”
寒岁静愣了片刻,脑子里突然记起了一个画面,她和几个小丫头在邻近罗钦书房旁边的一个空院子里踢毽子,然后她不小心把剪子踢出了院墙外,丫鬟说剪子踢到认了,丫鬟怕惹祸,磨磨蹭蹭不敢去拿。于是,她自个去了……
刚进了罗钦的院子便看到一个身形与罗钦有些相似的男子,一手拿着她的五色剪子,一手摸着后脑勺背对着她。
她二话没锁,上前就夺过男子手里的毽子,低头行礼道歉“钦表哥我替毽子与你道歉了,它太过调皮,我回去一定好生调教,你大人大量便不要与它一般计较了,我这就带它回去领罚,妹妹告辞!”
她记得她当时跑得飞快,根本没看清那男子的脸,她一直以为那人是罗钦本人的……
“表哥,毽子砸的不是你?”寒岁静很是不解的望向罗钦。
罗钦好笑的望着寒岁静,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可奈何“你可知当时越之同我说了什么?”
寒岁静扯了下嘴角,声音有些低“肯定不是好话!”
“不,他确实是夸了你的!”
“当真?”寒岁静显然不信。
罗钦声音悠悠“他说的是,人小腿短跑得倒是挺快的!”
“噗嗤!”绿叶忍不住笑出了声,被寒岁静瞪了一眼,赶忙捂嘴低头。
琴音叮咚宛若高山曲调,秋水流觞,瞬间拉回了寒岁静的思绪,目光落回到了莲台上。
高台之上,齐凝一身素白婉约坐于琴台边上,素手轻抬间绣花袖子翻飞,曲音流泻。一旁黑袍冠五的齐乘壁上作画,泼墨挥洒,墨染成山,运笔如神,行云流水间一副高山流水的水墨画,眼见成形。
美人弄琴,才子作画,曲调停,画笔落,曲调宛若天籁,画作空谷天成,不仅雅致更增添了几分意趣。
曲终,画罢,场中掌声雷动,还未等几位评判的名儒大家反应过来,之前那位琴技胜出的江姑娘已然缓缓步入莲台,朝着齐凝行礼,声音柔和好听
“早闻齐姑娘大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二娘自愧不如!”
江姑娘这话等于是弃了琴艺的头名,如此识大体倒是让齐凝很是欣赏,忙也笑着同江姑娘寒暄了一会,大大方方应下了,几位名儒先生就此敲定。
而画作便有些争议了,那幅元夕图已然被挂在了莲台之上,作画之人并无动作,而齐乘所作的水墨画,浓淡相宜,画技精巧又与琴音相和,更显得赏心悦目,虽画作本身及不上元夕图,却因多了这份意趣,倒是难分上下。
“表哥觉得那几位老先生会做何抉择?”寒岁静的目光从几位还在议论纷纷的老先生身上扫过,才笑吟吟的问罗钦。
罗钦也是一笑,不答反问“静表妹以为呢?”
“若是我更属意元夕图,不过……”寒岁静顿了下,目光落在厅中那些个望着齐乘万分仰慕的人流上“至于那几位先生却也难说了,毕竟泼墨画实在有些难度,何况还能与琴音曲调一致!”
罗钦赞许的望了眼寒岁静“若是那元夕图上能再配上小叔之前曾做的那首元夕词,以景入情更能突现情景相和,说不得……”
“元夕词?”寒岁静皱眉沉默了片刻,眼眸一亮,目光又落到了那副元夕图上“表哥当真是大才,如此一来,这元夕图简直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