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厅的银炭火盆烧得火热,
少女冰冷如霜的脸颊上却沉寂得可怕。
“大小姐?”
回禀的小厮壮着胆子,轻呼了一声:“我们要不要找洪叔上场?”
一直侯在老者身边的冷峻少女摇头道:“我们既然开了赌场,就不怕别人赢钱,静莲可看出什么名堂了没有?”
小厮摸了摸后脑勺:“二小姐和一个羊牯赌牌,听说是鸿胪寺少卿,叫什么王哲的,输了四百多万两,没留意我们这桌……”
“嗯……”少女淡然道,“由他去吧,只要是借光赢钱,不出千,漫说一万两,就是一百万两我们也赔得起。去告诉二小姐,让她留点意,可别让别人使了招子,我们还蒙在鼓里。”
“是,大小姐……”小厮领命走了出去。
少女拉着吴海枯槁的大手:“爹,我做的对吗?”
但老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合上眼,
只有鼻翼轻轻抖动,
只有嘴角弯起一道不易觉察的弧度。
大厅这边,
在小厮回去复命的半柱香时间里,
李从嘉大杀四方,
押了三四把,
又赢了七八万两的银子,
跟着的几个富家子弟也都喝到了汤水。
“李兄弟,不,李大哥,相逢即是缘啊……,不如待会儿小弟做东,咱们几个去楼下找个头牌乐呵乐呵?”
“听说老鸨子养了一个淸倌儿,体态妖娆,我看了三四天,绝对是个内媚的女子,咱们大伙合计合计,请大哥拔了她的头筹……”
李从嘉看了他一眼,
那猥琐的胖子刚刚输得差点连内裤都押上去了,
跟着自己赢了几把,回了本钱,笑得那是一个灿烂。
“下次,下次……”李从嘉呵呵一笑,
永宁公主就在身边,还怂恿我去逛妓院,这不是害老哥么……
李从嘉将银子换成票据,
交给了永宁公主。
票据有点像是后世的交子,
方便携带,
在吴海名下的钱庄都能兑成现银。
“这些都是我的?”
永宁公主激动得有些哽咽了,
从小到大,
还是头一次赚银子。
这感觉跟伸手向内帑要钱,完全不一样。
“要不然呢?”李从嘉摸摸永宁公主的脑袋,“没有你那十两银子,哪能赢这么多钱?这叫借鸡生蛋。”
永宁公主仔细地收好钱,得意洋洋:“看来我这只鸡还是挺管用的……”
“噗……”
李从嘉差点喷出来,
永宁公主还真不是一般天然呆啊……
“李大哥,你不赌了?”
旁边几个公子哥一看李从嘉要走,忙道:“大哥现居何处,改日小弟们也好登门造访哇……”
李从嘉如何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想着抱大腿呢……
李从嘉呵呵一笑,拱手还礼道:“几位客气了,若是有事,不妨来千金一掷楼,小弟在哪儿恭候各位大驾……”
几个公子哥面面相觑,
开封有这个地方吗?
……
……
王哲额头上冷汗直冒,
好不容易捱到李从嘉那边结束。
像是溺水之人抓向救命稻草一般:“李兄弟,救命啊……”
李从嘉哑然笑道:“财运如气运,小弟可不敢挡了哥哥的财路……”
王哲像是吃了一只蟑螂,伸手抽了自己一大嘴巴子:“是哥哥糊涂,悔不听兄弟之言,可现在大错铸成,还望兄弟海量,救哥哥一救。”
李从嘉压低声音道:“不知道哥哥输了多少?”
王哲眼神一黯,伸出了三根手指,
犹豫片刻之后,又加上了一根手指。
“四十万两?”
王哲摇摇头,面如死灰:“四百万两。”
“这么多!”永宁公主一直竖着耳朵偷听,
区区一个鸿胪寺少卿竟有这么多钱。
而皇兄却还在为西征西夏筹不到军饷而发愁。
蛀虫,绝对是我大周的蛀虫!
“她是?”王哲留意到李从嘉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姑娘,
上下打量了一眼,
只觉得有些眼熟,
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李从嘉忙道:“她是帮我打点府上的账务。”
“哦……”王哲恍然大悟,
素闻会意道,“原来是弟妹,失敬失敬……”
永宁公主还没出阁,却被认为是人妇。
闹个大花脸,恼羞成怒道:“放你娘的狗屁……,我是他姐姐……”
“我懂……,我懂的……”
王哲也不生气,
看向李从嘉,丢出了一个是男人都懂的眼神。
“猥琐……,真是太猥琐了……”
一看王哲猥琐的表情,李从嘉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老家伙还真是情场高手,这都能往那边联想……
王哲从旁边浓妆艳抹的女人怀里掏了一把,
一串圆润的珍珠手串摊在他的手心里。
“这是南唐进贡来的珍宝,大哥我借花献佛,送给弟妹了……”
“贡品……”永宁公主一开始还只是怀疑,
没想到王哲光明正大地私吞贡品。
永宁公主恨得牙根直痒痒,心里暗道:“这个贪官王八蛋,贪墨府库,假公济私,回宫非得叫皇兄砍了你的脑袋不成……”
“嗯。”永宁公主摆足了架子,收下手串,懒洋洋地瞥了王哲一眼,许久才从鼻孔里冒出一个绵长的冷哼声。
王哲也不在意,而是目光灼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