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就到了古曦娶亲的日子,因为是皇子下嫁,所以那一天的京城热闹非凡。
早上很早,迦叶就被宫侍叫起,然后是沐浴更衣,穿的是大红的喜服,头发绾起一半在头顶,由金冠束起,还有一根及长的金杵从中横穿而过,从两边垂下红色的流苏。
这是月国所有儿郎出嫁时的装扮,有纳吉的侍官进来给他点妆,迦叶一见对方身后托盘里的一堆器械,心里就发毛。
都是精巧的小工具,有刮眉的,时下男子都时兴极细的弯眉,还有用来扑粉的,以及贴额间花的錾子等等。
他隐约觉得如果自己真打扮成这副模样,估计古曦连看都不想看他了,因此,面对侍官的请求,他直接拒绝了。
那侍官一愣,以为是皇子不懂这些规矩,又笑着解释道,“皇子不用担心,这些都是给您上妆用的,历代皇子出嫁都是如此。”
然而迦叶还是摇头,“我说不用就不用,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可是……”侍官面露难色,皇子出嫁是要先去给女帝和皇夫拜别后,才能上轿的,到时候要是被怪罪下来,他可是担当不起。
“你且下去吧,我自己会用这些,必不会让母皇和父后怪罪与你。”
既然皇子都这样说了,侍官只好点头答应,虽然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的。
一个宫侍过来帮忙,他们都是古曦选进来的,因此十分乖觉,迦叶说一,绝对没有人敢说二。
“淡淡的扑一层吧,不用重了,眉就不要刮了,古将军应该是不喜欢那样的。”
他指挥着又似在喃喃自语,宫侍点头应了,这才开始给他上妆。
到了额间花的时候,迦叶看了一眼所有的花样,都不喜欢,什么梅花荷花的,全是花。
他拿过錾笔,“我自己来。”
宫侍没多言,低头退下,迦叶就喜欢这样不会替主子自作主张的仆佣。
他用笔沾了颜料,一点点在眉心处描画,不多时,一道暗红的弯月现于额间,倒是衬的他更加神秘。
如此,妆齐了,他才在宫人的搀扶下,前往拜别女帝和皇夫。
去的时候,古曦已经到了,她站在原地打量了迦叶半晌,把他看得险些站不住。
“好看。”她低低吐出一句,安了他的心,两人才相携了一起进入内殿。
女帝和皇夫倒是没有追究他的妆容,都拿了吉利话来说,多是什么夫妻齐心,白头偕老之类的。
然后宫侍又拿起他的嫁妆单子念了很久,约莫得有半个时辰,他们才行过大礼,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宫门。
出宫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回望这个他待了十几年的地方,双手微颤,终于……出了这个牢笼。
“以后,你会幸福的。”耳边出来低语,他侧头看去,正好对上她清亮有神的眼睛。
接下来将军府,哦,是永定王府又热闹了一天,知道他早起在宫里肯定没吃东西,因此一回府拜完堂后,古曦就安排了下人送了些精致的饭食进去。
真的是极贴心的,一托盘里摆了无数只婴儿拳头大小的碟子以及一壶温度刚好的参汤,每个碟子里装了几片菜或肉,要么就是一口点心,都是约莫一两口的分量。
看着少,但是加起来却一点也不少。
迦叶被伺候的饱饱的,除了跟着他一起出宫的宫侍外,府里的本来侍从也都十分恭顺,办事利索又稳当,关键是护主,对此迦叶心里是极满意的。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前方的热闹也消去不少,他指挥了守在身边的侍从,“去看看将军好着没,要是喝多了就扶她回来。”
侍从应了赶紧跑下去了,他的心里则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兴奋的是以后永远都能见到她。
没多会儿,半醉的古曦就被侍从搀着进来了,迦叶赶紧过来扶她,她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还发出一阵哼哼的声音。
伽罗被她身上的酒气熏得脸上发烧,挥手让侍从下去了,这才带着她一起往床上去。
“怎么样?难不难受?”他放她倚靠在床榻边,转身去倒醒酒汤。“来,喝了它,明天就舒服了。”
她睁着眼认认真真的看了他一会儿,才嘿嘿一笑,就着他的手将汤喝了。
喝醉后的她似乎变得很乖,没有了醒着时候的威风凛凛,也没有了面对他时的痞痞笑意,乖巧的像个孩子,让他忍不住想要心疼。
他将头上的装饰卸去,连带她的,又拿了面巾沾水给两个人净面,她全程只会盯着他呵呵的笑。
待到帮她宽衣的时候,他原本还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她三两下就自己脱掉了,动作利索的他都没反应过来。
等看到她身上一道道狰狞的疤痕时,才是他真正震撼的时候,她似乎酒醒了些,问他,“吓到了吗?”
他摇头,心里有的只是心疼与崇敬。
人道她是月国战神,得月神庇护,得女帝宠信,却没人知道她光鲜的背后是一次次拿命挣来的荣誉,得到如今的一切,她值得,也配得上!
“那你为什么流泪了?”她捧着他的脸问道。
他摇头,又哭又笑的,“没有,只是发现,我得到了天下最好的女儿郎。”
她嘿嘿笑了,双眼亮的如同夜空的星子,“那你得好好珍惜我。”
这话说得,仿佛她才是该被娇宠的那一个,把迦叶逗笑了。
“你是女儿,顶天立地的女儿郎,还用我珍惜你?”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