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水中随暗流摇摆,两只脚踝似乎戴着沉重的金属,牵着身体往下坠
脸上有双轻柔的手在抚摸,又凉又滑腻
睁开眼,一张银白的女人面孔于暗处出现,黄色透明的长发飘浮水中,鼻梁短小,薄如刀背,两侧各斜生三道腮状裂口
没有眉毛,没有眼帘,双目尤如儿童手里的荧光棒,变幻着色彩
她突然冲我一笑,双唇暴张,露出血红舌腔和排列紧密的梳状利齿
是雌性鲛人,它怎么长出了脑袋?
我吃惊欲喊,水灌进嘴里,咸咸的,难道是海水?
耳边传来鲛人的叽叽笑声,她转身游走,撇开的鱼尾随腰肢上下翻动,水流因反作用力迎面推来
举目望去,混沌难辨,昏迷前曾看到的圆形光亮在那里?
水底有股力量在拉扯,我低头,心跳几乎停止
身体四肢不明原因的只显现出轮廓,里面透明,仿佛人形的玻璃容器
两条粗大的乌黑脚链自脚部向下延伸,直至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有划水声,白衣小男孩天使般降临,右手肩胛骨,左手紧握一颗巨大的眼珠
他踩着水,眼神亲切而焦急,碧蓝渐渐聚焦,射出焊枪般的火焰,切割开脚链上的环套
我伸手掰开缺口,挣出双足,抱着小男孩兴奋的升向水面……
……
真的是大海,海鸥在掠食,飞鱼群在,一座庄严神圣的宫殿高悬头顶
小男孩立于水波中,双手伸展,闭目冥想
海底岩石“咯嚓嚓”崩裂,宫殿下方水如喷泉,翻滚的白色泡沫中慢慢露出山尖
一座被冰封的火山,冰层里是通红的岩浆火焰,喷出“嗤嗤”热气
山壁之上,四条金链锁着一个女人
是我在梦中见过的雪衣神女
她美貌依旧,衣随风舞,发似清烟,永远雅静又超然
远远望见我,神女含笑示意,这是只有母亲才能表达出的怜爱
数以万计的海妖四面八方涌来,或用利爪,或用尖齿,层层啃食尽冰火,一头比同类大上数倍的海妖王几个腾跃,抓住最先露出的金环,仰天厉吼,将碗口粗,丈许长的金钉连根拔出
如法炮制,只消片刻,它便背着雪衣女神一纵而下,俯身于小男孩身后
众海妖齐声欢呼,争先扎入海中,衔来种种海鱼,卑恭献礼
我莫名狂躁,继而盛怒,潜到小男孩脚下,窜出,夺过肩胛骨,一路劈砍向海妖群……
……
断肢碎骨自身后抛起跌落,海妖们嗷嗷惨叫,拼命逃散
转眼间,视线处尽是浮尸血水,腥臭无比
我一阵恶心,歪头张口……
……
“别吐,忍着,我给你拿盆”
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动了动眼皮,右眼被两根手指拨开
好象隔着块磨砂玻璃,只看到一对黑窟窿下面的嘴在动
“恢复意识了,脑震荡一般会出现短暂的意识障碍,持续数分钟至十几分钟,一般不超过半小时,也许会出现逆行性遗忘”
这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可耳朵里“嗡嗡”象飞着群苍蝇,听不太清楚
“还想吐吗?”
我摇头,前额胀痛,不觉皱起眉
“没关系,想吐就吐,康复中出现头痛,恶心,呕吐的症状正常,短期内可以自行好转,请你放心”
“听见没有,小黄护士都这么说了,赶快给我好起来”
小黄护士?我有些清醒了,尝试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佐久川.伊黄
一张笑嘻嘻的脸伸出来,英灵
我仿佛在做梦“你们怎么来了?我是不是已经昏迷了很多天?”
“20分钟前你还是个英雄”
英灵坐到身边“20分钟后,却变成了糊涂蛋,想不想去听审?向组长正在审讯鲁璐的妹妹”
我立刻联想起那个梦,那个有小洁洋的梦
难道又回来了?
环视周遭的环境,确是圣玛丽医院无疑,英灵的笑容如常,却稍显憔悴
我握握她的手,她笑了,露出白洁的牙齿
“鲁璐的妹妹叫什么?”
“她根本就不承认,坚持说自已是鲁璐”
“护照上应该有”
她常年在国外,不至于无名无姓
“这个倒有”英灵想了想“好象叫爱丽丝”
爱丽丝梦游仙境,通灵者似乎喜欢一切与梦境有关的事物,包括英文名字,我又问及小洁洋和刘默默,回答说都很好
小洁洋还活着
刘默默的生命体征也趋于平稳,有苏醒的迹象
病房门“吱”的推开,进来的是又瘦又弱的小洁洋,他趴在床头
“爱丽丝的手臂的确有异,我能感觉到神血灵气的能量,只有她能破坏干扰器,那群杂技团的尸怪不敢靠近……”
“杂技团?尸怪?”
英灵正准备削苹果,差点没割破手指
“上个世纪初,有个流浪杂技团,共28名艺人,在应邀参加表演的途中被军阀掳到兵营,以供士兵戏弄取乐,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受尽凌辱……”
“……在一次大获全胜的庆功宴上,醉酒的军阀头子厌烦了千篇一律的杂耍,便让人在山崖间扯上钢索,令他们在除去保险绳的状态下从一边走到另一边,谁成功到达,谁就可以离开,但前提是,不准使用平衡长杆……”
高空中的风势比平地要强劲许多,用长杆找平衡是从古至今把握重心的不二法门
军阀头子显然是在强人所难
英灵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