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树下吗,还是在石头下。”大妞跺了跺脚,“难不成在地下,是土地公公?”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大妞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上午,自己灰头土脸,满头大汗,裙子也污了一片,结果依然一无所获。
“难道是我猜错了?幻想过度,没事找事?”大妞颓然坐在泉水边,以袖拭汗,结果脸又脏了一片。
在与水中的花脸猫相顾无言之后,大妞咬咬牙:“算了,还是洗个澡洗个衣服再回去,真是霉得滴血,我今儿到底为什么要撒谎请假到山上来啊。”
说着,她轻解罗裙,踩着泉底湿滑的鹅卵石步入水中。
汤泉吐艳,兰汤潺湲,美人如玉,蒸汽升腾之下,雪白的肌肤染上红晕,正如桃花含露,海棠经雨。大妞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差点睡着,脚尖就在此时微微一动。
“嘶,什么的东西,有点烫啊。”大妞试探性地再去碰碰,“真的有东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刚刚拂开水面的落花,就见脚旁缩着一团毛球,正放出莹莹光芒。
“一个会光的球!!!”她半天不敢动作,心里实在害怕,可见这奇怪的东西也是一动不动,外表还如此无害,最终还是好奇占了上风。
大妞哆哆嗦嗦着蹲下身子,伸手轻轻一碰,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滚滚春潮,携卷滔天巨浪翻滚而来,她浑身仿佛被电流贯穿,脑中烟花绚烂,刹那间,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接栽倒在池子里。
而那团东西也是浑身一颤,细细的绒毛全部炸开,豌豆大的小眼睛猛地透亮。
是活物!还有眼睛!大妞惊得目瞪口呆,一时灌了好几口水。幸而池水清浅,她忙转过身去,摸着石头,连滚带爬上岸去。
“噗。”她呸呸吐了两口水,蹦跶了半晌都没能爬上岸去,大妞在心中哀嚎,“搞什么,上辈子他们只说七仙女在这儿洗过澡,可没说这水底下有一只会光的动物啊,好像还是只鸡,是鸡/吧,那么黄!”
她接连扑腾,反倒越来越没力气,身后却是动静全无。
它没追上来?追上来也不怕,一只鸡而已,会光的鸡不还是鸡,还跑什么呀,反正也跑不动了。大妞喘着上气不接下气,壮着胆子回头,就见刚刚还清澈见底的泉水中,一团血色缓缓蔓延开来。
“啊啊啊啊!血!天哪,鸡,是鸡受伤了,这么多鸡血,不会是被我踢得吧!”
柳秀才的妻子比他略小几岁,村里人都叫她柳嫂子,而学生们则敬称一声师母。这位柳师母,年轻时秀丽温婉,到老了,同样也是和蔼端庄。
每日正午,学生们都在厅前吃自己带的食物,而她则在后院与柳先生用饭,同时操持家务。今日,她正在晾衣服时,就听见篱笆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柳师母手上一顿,缓缓走过去,就见上午刚刚请假的董大妞同学一身狼狈地站在篱笆外冲她讪讪一笑。
“大妞,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休息了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大妞长叹一声:“师母,说来话长,能不能借我一身干净衣服还有三七粉啊。”
大妞未及回答,又见董娘子稍慢一步前来,也是绿云凌乱,额角冷汗:“大妞,大妞,怎么了?”
“没事。”大妞笑着摆摆手,“就是一个梦而已,现在醒来就没什么感觉了,哎呀,你们鞋都没穿。”
董娘子仍旧忧心:“是真没事?还是你又看见了……”
大妞敏锐地抬头,眸似点漆:“看见了什么?”
董娘子顿觉失言,掩口一声喟叹,董大郎忙上前打圆场道:“大晚上的尖叫,你娘当然是怕你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好了,既然你没事,天也快亮了,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他就挽着董娘子兔子似得往外跑。
“哎,等等,那什么叫又啊,别走,不准走,你们先把话说清楚。”
大妞在房里喊了半晌,当然是……喊不回来了。
一进房间,董娘子就颓然倾倒在床上,本就一宿未眠,刚刚才眯了一会儿,现在更是睡意全无,鸦青色的秀垂至被面,更衬得脸如莲萼,一片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