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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眼睛里全是泪花花。
卫羿自认眼力劲儿很不错,却也没有看清楚,这许多泪花花到底是如何在一二息的时间里冒出来的,他有点无措地闭了嘴,朝她看了片刻,嘴角往上弯了弯。
不过卫羿也算有些脑子,到底没有很明显地笑出来,顿了片刻,收了收华苓的马缰,让两匹马靠近些,然后他伸长手,轻轻地摸了摸华苓的面颊。温热的泪珠子就这么滚了下来,滚过了他的指尖。
心尖尖疼了疼。卫羿拢起眉,道:“有甚作不到的事,我帮你作便是。”
华苓说:“你作不到!”
卫羿说:“你未曾说,怎知我作不到。”
华苓说:“你就是作不到,你就是作不到。”眼泪吧嗒叭嗒地往下掉。
卫羿说:“你说。”
华苓说:“不。”
街面上总是人来人往,但卫羿和华苓也许是当中最招惹注目的一小撮。衣着光鲜,眉目如画,任凭谁经过了都会多看一眼。
金陵生活安逸,民风也活泼,这下就有过路者大胆地调笑:“小娘子怎地不乐了,可是家人不令你买糖稀、元宵、笼饼食?”
“为兄长者怎可如此吝啬,那小郎君,还不快快与你妹妹买去。”
也是今日两人身边都没有跟着僮仆,看着又十分年轻、漂亮的缘故,才招惹来了许多调笑,不少人经过了还回过头来看,啧啧,那当街哭的小娘子可真是委屈,也真是好看那。
“刚出炉的蒸甜饼子——二文一个——”
“蒸甜饼子——二文一个——甜饼子——”
“——那骑马的俊郎君,买个甜饼子与你家小娘子食罢!”
两人的马都很训练有素,主人不叫走,就乖乖地停住了。
好几步外,路边一家粮米店子和一家香油店子夹着的小小一个角落里,有个短褐老汉在那里架起了一个糕饼铺子,铺子门口的蒸笼呼呼往上冒着热气,香甜的糕饼味道飘散开来,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深深嗅上一嗅。
老汉吆喝的嗓音又高又亮,还十分有节奏感,喜气洋洋的。刚刚出炉了一笼蒸甜饼子,老汉两只眼睛早就觑着左近可能会成为顾客的行人,站住不走的卫羿和华苓立刻就成了老汉眼中最好的目标,招呼得特别热情。
“兀那漂亮小娘子,我家的蒸甜饼子又香又甜,小娘子尝一尝罢!”
不管什么情况下,听到别人在招呼自己,人总是忍不住要注意一下的。华苓扭头往那老汉的方向看了看,视线模糊,摸出袖里的手帕擦了擦脸,这才看了个清楚,原来是个卖糕饼的。
左右的店子都十分齐整气派,左边粮店门口齐齐整整码着几个装了糙米的麻口袋,还有几捆柴,右边的香油店子门口摊晒着些油渣,门面也有三开间,糕饼铺子可怜巴巴地挤在中间,顶上还是茅草勉强搭的顶棚。
很简陋,但是那刚出炉的甜饼子确实有点香甜味道。
卫羿见她看了,便问:“阿九可要甜饼?”
华苓说:“不要。”
卫羿说:“阿九要什么?”
“都不要。”
“阿九可要糖稀?”
“不。”
“元宵?”
“笼饼?”
华苓耷拉着眼皮子,扯回马缰,抖了抖往前走。她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被些许小东西转移视线。
白袜子得儿得儿走了好一段,华苓才发现卫羿不在旁边,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卫羿刚好策马赶了上来,将一个青箬叶裹起来的饼子递过来,说:“甜的。”
华苓本想不要,却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卫羿又把马缰拿了过去,牵着两匹马往前走。
甜饼热得烫手,是才出炉不久才有的温度。洗干净的青箬叶将饼子裹了起来,外面用搓好的细麻绳捆住,轻轻一扯就松开了,面食的甜香逸散。原来就是一个扁圆的包子,带着点粗面粉特有的浅土黄色。
华苓咬下一口,里面有馅,是磨碎了的豆馅儿。
麦子磨成粉做的面,制作者揉面时十分用心,外层很韧带着嚼劲,糖豆馅儿料也很足,吃着就是一份粗糙而原始的香甜,似乎还带着泥土和阳光的味道。
华苓低头又咬了一口。
踏云和白袜子行得不紧不慢。
卫羿见华苓不哭了,才又说:“有不解之事便当与人说。”
华苓抽了抽气,说:“说了你也不懂。”
卫羿说:“时人应学之四书五经,我也曾学。”
华苓撇撇嘴:“上过学就很厉害么。”
卫羿没有说话。他的长处就在武,并没有放多少时间在文项上,开蒙之后确实只学了四书五经而已,还是药叟教的,与现今学堂中的教法不同。
族里兄弟当中武艺一般般,但于文途十分有潜力的,才会在甘州,卫氏在西北经营的大本营主城中多学几年。卫氏人并不十分看重文道,是因此,谢九才不愿与他说?
两人超过了一辆载满了货物的两轮牛车,那拉车的黄牛养得膘肥体壮,在驾车者的抽打下慢慢地走,牛车的轮轴吱咯吱咯地响,十分悠闲。
华苓看了一阵,慢慢地问:“若是觉得这世界不好,如何是好呢。”
“阿九觉得,此世上有何不好?”
“许是太落后了。”华苓应得很惆怅。“卫五,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再过百年、二百年,世界也许是完全不同的样貌。”
“何为完全不同。”卫羿说:“不论何时,人总需养家育儿,花用钱财,总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