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无尘还在旁催她:
“再快些!”
“抛开以往,尽情挥洒!”
“不要受任何习字规范所拘,就像写狂草一样。草书的特点便是:存字之梗概,损隶之规矩。恣意纵横,如行云流水,不拘一格!此正符合妹妹的性子。”
李菡瑶被他说得激情澎湃,那笔挥洒得愈加急促,再不管什么横平竖直、形体方正,只随自己心意来泼墨。
落无尘继续点评:
“都连起来了。注意平衡!”
“平衡懂吗?布局平衡。”
李菡瑶道:“懂。”
书画的鉴赏她学的可不差。
落法碑刻那个区域,将王羲之的《初月》临摹本,张旭、怀素的狂草帖各抽了一本出来,再转身回到书案前。
李菡瑶已经写完了。
落无尘绕到书桌后,凝目观看,只瞄了一眼,便抬头看着李菡瑶微笑,双目亮晶晶的。
李菡瑶看出他赞赏,也喜悦地笑了。
字依然很不好,但总体看来,比她之前写的字形要流畅,这便令人振奋了。这可是她第一次尝试另外的写法,方向对了,再苦练个十年,还怕练不成?
落无尘将手中的帖子递给她,“妹妹可以自成一家,但也要学习前人的经验。这几人皆是狂草的名家。观摩他们的书法,或能给妹妹启发和灵思。”
李菡瑶接过去,这是她家的书,她当然见过,不过未曾仔细观摩。一直以来,她都在学习入门基础。正如俗语说的:还没学走就想跑,怎么成呢。
眼下看来,却格外亲切。
落无尘见她翻开王羲之的《初月》,便先念一遍给她听,又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笔画走势。
李菡瑶一边听,一边提问。
“无尘哥哥,这些字好难认。”
“是很难认。所以我让妹妹不拘章法、放纵挥毫,可以使笔势流畅,扬长避短。但这只能糊弄外行,要想真正学习草书的精髓,妹妹还需努力。”
“这我知道。我喜欢草书。”
李菡瑶有种预感:她能写好草书!果然如此,她便是第一个还没学走就想跑,还跑稳了的人。
朝阳从窗棂射进来,照在他们身上。
江如澄进来便看见这样一幅场景:
落无尘一身月白长袍,如清风、如朗月,站在书桌旁,低首看着李菡瑶,不知嘴里说着什么;李菡瑶伏在桌上,小脸肃然,小手急速挥舞正写字。
忽然她停笔收势,仰脸看落无尘,笑了。
落无尘也笑了。
透窗而入的朝阳在他们身上镶了一层金边,映着他们眼中的笑意,传递和分享不可言说的秘密。
“你们在做什么?”
你来啦。”
李菡瑶顺手扯过一张白纸,盖在写过的字纸上。
她不想透露自己习草书的事,字还很丑,她要多练习几年,等将来给人一个意外。
落无尘转身,见江如澄一身红衣,头发还是湿的,身形矫健,神采奕奕,惊讶问:“江少爷又去游水了?”
江如澄道:“嗯。看什么书?”
落无尘便将自己挑的书让他看。
李菡瑶趁机收拾书桌,嚷道:“吃饭去了。我都饿死了。”
李卓航这天依然没有时间陪客,家里、商铺、太平工坊的人事大动荡,太多的事等他处置。连带的,李菡瑶这个少东家也跟着忙,只在吃饭时才能歇会儿。
李菡瑶忙时,落无尘和江如澄都在半月斋看书。
李卓航既已认下李卓然,又幽禁了他,对李天华这个侄儿便不再放任,亲自管教。他令李天华待在书斋里习字,等忙过这阵子,再跟姐姐一块读书。
落架。
经过李天华身边时,脚下一顿,停步看去。不得不说,这孩子的字比李菡瑶写的强多了。
落无尘不由唏嘘。
忽然他想到:李菡瑶有了这个堂弟,还需要招赘婿吗?
这念头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下去。
李天华见他只管看,也不走,有些拘谨地站起来,叫道:“落哥哥。”难道他写的字太难看了吗?
落无尘却夸他写的好,又指点了他几句。
李天华很是开心,忙又坐下写起来。
江如澄见落无尘看李天华写字,不由狐疑,早上的事他还没忘呢,现在这又做什么?
想了一会,江如澄也明白了。
他想,瑶妹妹如果不招赘婿的话,肯定要嫁他的,这是妹妹亲口说的,怎会嫁外人呢?
可惜这话他不能告诉落无尘。
不能告诉,便找机会暗示!
傍晚时,李菡瑶忙完来找他们,落无尘见她脚步匆匆,一面走一面还吩咐观棋什么事,一副日理万机、分身乏术的小模样,只是头上的丫髻不应景,小脸也稚嫩得煞风景,他忍不住嘴角微扬,无声轻笑。
这样的她格外可爱!
才八岁就担起家事,虽然只是跟着父母学习打理家务,这也使年长她五岁的他感到钦佩和心痛。
有了李天华,就无需她辛苦了吧?
最要紧的,不需要她招赘婿了吧?
落无尘很想问她,然当着江如澄的面,哪里问得出来!
江如澄早迎上去,温柔问:“妹妹忙完了?”
李菡瑶道:“还没。明儿再说。”
因看着两位少年,歉意道:“表哥,无尘哥哥,把你们丢在这里,真是失礼了。”又问李天华:“弟弟,你可有尽心招呼两位哥哥?”
李天华一脸懵懂——
他需要陪客吗?
他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