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战事,无甚气数之说,也就谈不上天时,但符箓山占尽地利,毋庸置疑。二十几名军伍斥候丢入山中,想要捕获有益战局的战机军情,并且做到在第一时间成功传递回去,很难。符箓山不易察觉的烽燧有六座,由于军旅校尉出身的魏晋奉行外松内紧,故而外山就只有一座,烽子原先只有八人,后来一口气临时增添了八人,一半据守,一半游曳,后者辅有鸟鸣传信,更为隐秘难查。
一百八符箓山青壮匪寇,分为三支兵马,三山主南报瑜领头枝,八尺壮汉,使唤一对鎏金大锤,麾下人数最少,三十人,人人身手矫健,佩短刀负弓箭,真有些下马游弩手的气候,他们呈现一个扇形向前迅猛推移,数位小心谨慎的官兵斥候很快就跟这些草寇急促接触,因为不存在谁明谁暗,就是一场近乎贴身肉搏的短兵相接,斥候的刀术带着北凉行伍鲜明的风格,简练,实用,还有最重要的去拼命。
那名武艺超出斥候一截的壮汉草寇显然不适应这种拿命换命的打法,不过仗着技艺优势,如山林猿猴,灵活辗转腾挪,拉开了距离去打,伺机再攻,那名斥候始终近身不得,并未一味强攻,被符箓山匪寇找准机会一刀划在肩头后,硬是滚地咬牙短弩劲射,弩箭贴着那汉子面颊钉入一根树木,这枚冷箭吓得那汉子一身冷汗,一边奔跑一边从腰间布褂子捻出飞刀,向那个身负重伤的斥候丢出一连串熟稔至极的飞刀,肩头被撕开一条寸余伤口的斥候躲闪不及,胸膛和大腿都给钉入数柄飞刀,奄奄一息。
汉子如山蛇前行,画弧小心近身,不给斥候短弩建功的机会,在最后一根弩也被他凌空翻滚躲过后,站在斥候身后的汉子狰狞一笑,弯腰前奔,手起刀落,就哗啦一下剁下斥候的脑袋,一脚踢翻那具无首尸体,汉子打了个响指,五十两银子到手,还有山主允诺杀人之后,可与山上几名大宅子里的水灵丫鬟欢愉一宿,汉子正要提刀离场,除了心口一震,头颅也向前一荡,扑倒在地,立毙当场,原来是两根弩箭几乎同时钉入了他的前胸心口和后脑勺,而听闻动静紧急赶来的一名草寇,才看到这魂飞魄散的一幕,正要寻找遮蔽处,就有两弩激射而至,汉子凭借本能躲过了其中一枝弩,仍是给另外一枝穿透脖子,颓然靠在树干,弃刀后,双手捂住鲜血泉涌的脖子,一人在地一人在树的两名斥候打了个手势,确定附近没有鱼上钩后,双双继续悄然潜行。
这便是北凉斥候比那死人飞刀更为娴熟的“三人成虎”,徐家军一开始大多是泥腿子出身,别说兵书,三百千这类蒙学书籍都没碰过,滥用成语,一直广受诟病,不过只有春秋之中不计其数死在凉刀之下的亡魂,才能知道这些敌人在战场上的狠辣凌厉。
二十余斥候在接触符箓山第一拨草寇后,死了八人,利用配合轻松围杀了九人,看似旗鼓相当地打了个平手,但如果去掉南报瑜依靠压倒性蛮力亲手宰掉的三名斥候,其实在江湖好手哪怕单兵战力占优的情况下,对上利用战阵查漏补缺的军伍老手,战局的优劣,显而易见。何况又有四名成功绕到了南报瑜那道扇形防线的身后,最终活着两人回到了碧山县尉白上阕那边,顺利跟胭脂郡凫水都尉苏震禀报了战局,苏震这次亲自率领了将近一百甲士入山剿匪,手上斥候更是全部捎上了一半,听到大致的伤亡数,这名披鲜亮铠甲的实权都尉紧紧抿起嘴唇,眼神阴沉,挥手示意斥候已经可以绕开第一座战场,深入符箓山腹地,直到遇上第二拨匪寇为止,苏震所部是胭脂郡内步骑参半的寻常戊军,在幽州境内排名中游,不过北凉白马斥候出身的苏震调教出来的斥候在幽州很有名头,他也以此为荣,一些一同边关退回境内的老袍泽总喜欢变着法儿跟他打赌,赌输了也不要其它,就是厚颜无耻索要苏震麾下的斥候,结果进山之后,一下子就死了将近半数,这名苏都尉也没有气急败坏要如何如何,只是摘下新到手的新式马战凉刀,舌头轻轻舔了舔刀锋,一脸嗜血。苏震能够当上白马斥候,自然算是老资历的骑卒,所以哪怕地方都尉本该有着按律佩步战凉刀的规矩,也给上头的校尉偷偷网开一面,当然,为此苏震又给割肉孝敬了两名斥候,苏震望着前方,咧嘴一笑,那相识小十年了的校尉事后知晓那两崽子是才当斥候没半年的雏儿后,据说气得扬言要让他苏震卷铺盖滚蛋,他娘的连老伍长也敢坑骗。苏震身边除了白上阕,还有非要来凑热闹的碧山县县令冯瓘,苏震看他不顺眼,丝毫不照顾他下马后的一瘸一拐,入山后该以如何速度行进就是如何行进,这个文弱书生估计脚底板有好些水泡了,可苏震关你死活,看在白县尉的颜面上,这回军功分你些无妨。两名副尉各领一标披轻甲的步卒甲士,身先士卒,虎视眈眈,就等头儿苏震一声令下。苏震因为放心不下那青案郡胭脂郡只能算作散兵游勇的四百巡捕,需要亲自坐镇,他对白上阕这名县尉还有那知根知底的大族子弟宋愚,都还算信赖,只是这两个年轻人本事是有,可惜声望不足,不足以让两郡巡捕的那些老油条头目心服口服,行军打仗不是纸上谈兵的儿戏,要是事后传出去说他苏震带了五百号人,剿两三百匪寇都还磕磕碰碰,他苏震丢不起这人!
苏震部下的斥候身后尾随有一百武力相对出众的巡捕,他们虽然没有参与到第一拨战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