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莉莉丝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为了彻底破坏邻里默认的潜规则。”弥赛亚眸色沉沉,看不出情绪,“也许父母会甘愿为孩子冒险,但你愿意为邻居而死吗?”
“现在联盟内部的情况恶化到什么程度,我并不清楚。如今距离我从‘塔’出逃,也不过半个月。”弥赛亚抬眼望向舱外永恒的夜晚,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出来前,有一个人告诉我,永夜之区的奏鸣深渊是自由向导最大的庇护所,只不过现在看起来也已经沦陷了。”
“昼半球主要由政府和富人区组成。我们最好往西南,日落后之城是贫民区最大的交易中心。”他简单地画了指了指前方,“那里管理不严,比较混乱。但可以找到任何需要的东西,甚至可能可以修好这架机甲。”
星闪遵循他的指示,修改了一下航线。埃夫里依旧若有所思地望着精神力检测图,弥赛亚瞥了一眼,解释道:
“莉莉丝猜得不错,虽然不知道是否是用那些矿石,‘塔’的确有手段囚禁思念体。
我出生的‘塔’位于黄昏交接线的中央区域,管理非常严酷,所有哨兵向导的思念体都安放在高维空间统一看管。
一直以来,他们尝试刺激我留在‘塔’的思念体以引发我失控暴露,或者受不了折磨回去自首,然而……”
他自嘲地笑了笑,“好在,这样的痛苦快要结束了。这次抓捕宣告失败,他们应当会直接处死它。”
思念体是高维世界连通向导脑部的通道,所有加诸在思念体上的伤害,都会如实反映在向导精神力上,反之亦然。失去思念体的向导虽不至于死亡,却会遭受终身的精神折磨,包括癔症,幻听,记忆混乱,情感障碍等等。因此,尽管依旧保留死刑,帝国很早以前就废除了处死思念体的刑罚。
星闪有些不忍,伸过去按住弥赛亚消瘦的手背,比了个安抚的口型。弥赛亚冲他笑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埃夫里对外人的同情心向来很有限,他无声地思考了一会儿,眯起了眼睛:“既然管理严格,你又是怎么逃脱的?”
“我说过,他们似乎对于女性向导更为注意。我是个精神力只有b的男性向导,原本就不受重视。而且,”他缓缓抽出了被星闪握住的手,一颗一颗解开袖扣,卷起肮脏到看不出本色的衬衣,一个黑色的图腾露出,象征着哨兵与向导不可斩断的羁绊。
弥赛亚很平静,“我已经被永久标记了,这放松了他们的警惕。一次出任务,我哄骗我的哨兵带我逃脱了‘塔’的控制范围。”
“你的,哨兵?”莉莉丝突然想起他在广场上轻蔑的笑声。
你想知道吗?
我杀了他。
她打了个寒颤,记忆里那个瞬间,弥赛亚浑身都是阴鸷的戾气,和现在温和平静的他,看起来判若两人。
埃夫里好像听见了什么梦话,嗤笑道:“‘永久标记’?我一直以为永久标记的向导会像一条狗一样无法抗拒他的哨兵?”
弥赛亚再次笑起来:“你猜的没错。向导无法反抗标记哨兵的指令,这是铁律。但在两个人精神力差距太悬殊……”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莉莉丝。莉莉丝瞳孔收缩——他看到了,她杀死那个哨兵时,他一定就隐藏在附近。
弥赛亚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眼,“或者,像我一样,获得‘指令’能力的时候,哨兵对向导的命令权就被破坏了。”
他嘲讽地笑起来:“你是非特质系,应该会觉得很奇怪吧,同样是特质系,这里的哨兵却愿意依附‘塔’来迫害自己的潜在伴侣。”
“离开了‘塔’,他们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标记向导,最后因为无法抑制的狂躁而早亡。”埃夫里耸耸肩,“而加入,则意味着,只要努力向上爬,就可能收获一个国家分配的老婆外加保命符。这本身就是基因缺陷导致的悲剧,换成你又怎么选?”
弥赛亚笑笑,转头继续望着星闪:“我算不上好人,却是一个浪漫主义的人。”
“分配者是人,被分配的也是人。向导并不只是一件财产。像现在这样陈朽的联盟,即使身处白昼之都,又和永夜有什么区别呢?”
“甚至在帝国,哨兵和向导,就真的被当作‘人’来看待吗?”
埃夫里没有回答,星闪也沉默了。
窗外掠过的是永恒的黑夜,死气沉沉,好像可以吞噬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