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冷意总是来得迅速且不动声色。
永昌四年,腊月十三。
燕姬册封宋婕妤,迁居同心殿。
海枯石烂同心永结,地阔天高比翼齐飞。楚洛赐她同心殿居住,亦是昭显了她的无尚荣宠。
过了这些日子,钟毓秀也已经出了月子,可以各宫随意走动了。青芸常常来漪澜殿中,伴她一侧。毓秀虽不喜青芸,但多多少少有些忌惮着她,所以往日来也对她客气些。
后宫南侧,是同心殿距离漪澜殿最近。毓秀坐在屋内,常常听着龙撵的声音从她的殿门前疾驰而过,却不留一点痕迹。
她一壁照顾着帝姬,一壁又生着闷气,身子总是不大好。青芸却常常在她耳边吹风,要她去拉拢宋燕姬,保住自己和帝姬的地位。起初毓秀气不过,怒斥道,“本宫堂堂尚书之女,凭什么要去拉拢一个野丫头?!”
可青芸却是不泄气,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要去同心殿走一趟。毓秀听得多了,也是不免动摇了心思。
这日刚用过早膳,青芸便前来漪澜殿,要陪同毓秀一起去看望宋燕姬。两人相伴着走进了同心殿的大门,只见同心殿的门口粉妆玉砌,金碧辉煌,走进来看,却是另外一道风景。清淡的紫檀香在殿中幽幽萦绕,沉静而美好。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面面窗扇上都是精致的雕工,稀有的木质。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无一处不显示着江南水乡的烟雨风情。
看着周遭的这一切装饰,毓秀不由得轻轻冷哼一声,身旁的青芸听到,转首担忧着望了她一眼。
走进正殿内,燕姬正坐在榻上,殿内烧的炭暖烘烘的,可是她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冰冷而不可靠近的寒意。
燕姬见了毓秀携同青芸进来,眼神一跳,颇感意外,她缓缓站起身来,淡然道,“昭媛娘娘。”
按了位分,青芸是要给燕姬请安的,眼看着青芸深深屈膝下去,燕姬却只是岿然不动。
毓秀尽力克制住心中的不满,唇边衔了一缕笑道,“妹妹刚来宫里恐怕还是不太懂规矩呢,见了位分高的嫔妃,妹妹可是要屈膝行礼的。”
燕姬冷淡一笑,目光虚浮,露出一丝不以为意的讥诮,“宫里规矩繁琐,皇上说我不必遵守那么许多,随意便可。”
毓秀闻言,笑意立刻僵在了脸上。
还是青芸反应得快,先在二人之间打了个圆场,笑意宛然道,“还是皇上疼婕妤姐姐,我们可都得按了规矩来呢,这见谁都要跪的,膝盖可都要跪痛了。”
燕姬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却并不领青芸的情。
青芸的面色一僵,随即又如常笑道,“昭媛娘娘与嫔妾这回来啊,是带了好些东西给姐姐呢。”说罢,她转首向兰香递了个眼色,兰香立刻下去将东西拿了上来。青芸觑了毓秀一脸,见她气得一脸通红,忙笑了掩饰过去,“这里有好些首饰和衣料,都是昭媛娘娘从漪澜殿里选出来送给婕妤小主的。”
青芸说着,便扬一扬脸示意兰香将东西交到小宫女的手中。那宫女刚要接过,燕姬立刻横了她一眼,小宫女吓得不敢作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茫然不知所措。
燕姬望向毓秀,那笑意薄得像天际的淡淡浮云,随风即逝,“燕姬谢过昭媛娘娘的好意了。昭媛娘娘刚生下帝姬,燕姬还没有送贺礼过去,这些东西,就当是贺礼,全都送还给娘娘了罢。”说罢,她莞尔一笑,语带嘲讽道,“总归我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还是娘娘拿了去好。”
毓秀听了这话,气得双眸血红,差点要冲上前去与她撕扯起来,幸而青芸在她的身侧猛力拉了一把,才制止得住。
燕姬瞧她一眼,她向来是看不惯这种庸脂俗粉,矫揉造作的女子,此时见毓秀动怒,更是平添了一丝快意,于是开口道,“皇上这些日子公事繁忙,都没有空去看娘娘和帝姬,等皇上一会儿下了朝,燕姬会告诉皇上,让他去看看娘娘的。”
燕姬这一句才是彻彻底底地燃起了毓秀心中的满腔怒意,她的的眼底有燃烧的火色轰然绽开,狠狠地将东西夺过来摔在地上,拂袖而去。
青芸见状,忙不迭地在毓秀身后追了上去。毓秀见了青芸跟上来,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怒气冲冲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让本宫来跟这个贱人示好!方才本宫在殿内受了多大的屈辱,你都看见了吗!”
青芸捂着半边脸,怯怯劝道,“娘娘,这还没出同心殿呢,宋婕妤该听到了……”
“本宫就是要让她听到!简直是放肆!”毓秀气得一张秀脸涨得血红,直喘着粗气,犹是气愤道,“她宋燕姬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她告诉皇上来看本宫!她以为自己得宠就了不起吗!从前沈长安得宠的时候,都不敢这样对本宫说话!”
“娘娘,娘娘……”青芸吓得有些发颤,连连跟上去道,“娘娘,您消消气,咱们回宫再说,回宫再说。”
毓秀转首恨恨地瞥了她一眼,大步走出了同心殿。
回到漪澜殿后,钟毓秀犹有余怒,把宫女递过来的茶盏狠狠往地上一摔,众人皆静,只敢瞧着主子发火,却没有一个敢上去劝阻的。
倒是青芸大了胆子,不顾方才挨了毓秀一个耳光,就要上前去劝慰。她刚一走近,外面却有太监来报,说是皇上来了。
毓秀心中一惊,皇上已经有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