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望着长乐怀中幼小的六皇子,笑得几乎快合不拢嘴,“这小皇子真是可爱呢,皇上给取名字了吗?”
长乐笑意盈盈,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取了,叫云珩。”
沈母忍不住抚掌而笑,“云珩这名字好啊,君子如玉,皇上是极疼爱咱们六皇子的。”
长乐微微一笑,那笑语中却带了几分含酸的意味,“皇上刚刚失去一个皇子,云珩刚好填补上了这个空缺,皇上当然是疼爱云珩的了。”
沈母闻言,神色渐渐黯淡下来,良久,她沉重的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是云璟那孩子可怜,才不过七岁就没了,当真是……”
“娘亲这是什么话。”长乐嗔怪地望她一眼,“四皇子没了,这不还有六皇子嘛。”
沈母心中一惊,却未再言语,只悄悄看了一眼门外,出声问道,“方才我来的时候,看门外走过的宫人都穿着丧服,是谁过身了?”
长乐面上含着一缕宁静的笑意,平静的口吻中却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冷漠,“是皇太后崩了,说来也真是不吉利,皇太后崩的那天正赶上云珩出生,红事白事一块儿办,晦气得很。”
“长乐!”沈母的一颗心惊得砰砰乱跳,她按住了惶急的神色,盯着长乐道,“不许这么说!那可是皇太后!”
“太后怎么了?”长乐不屑地嗤笑,“身为太后,不还是死在别人的手里。”
沈母的脸色一阵阵发白,她抚着心口,直喘了几口粗气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娘亲自己不明白吗?”长乐的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她用手轻抚了一把云珩的脸蛋儿,莞尔道,“罢了,不说这事了,省得脏了自己的耳朵。”
沈母紧紧蹙眉,勉强安定下心神,出声道,“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乐笑波流转,微微有几分得意,“娘亲守着父亲的宗卷那么多年,都不知道里面记了些什么吗?事到如此,娘亲却还要来问我。”
沈母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问我要你父亲的宗卷,原来是……”
“娘亲别多想。”长乐微微抬眉,将云珩交到身旁宫女的手中,后又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全都下去,方出声道,“事情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可提的。”
沈母望着长乐,忍不住长叹一声,“长乐啊长乐,你连太后都敢算计,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娘亲送你入宫,不是让你去害人的啊!”
“娘亲这个时候怎么怕了?后宫多少阴暗见不得人的事情,这区区一桩,又算得了什么?”长乐的眼波一转,口吻淡漠得听不出任何情感,“再说,我只是推波助澜,是太后自己做的亏心事太多,着了魔症,怪不得别人。况且娘亲从小不是教导我,要身居高位方能掌控一切吗?为了我们沈氏满门的荣耀,我也要放手一搏啊。”
沈母的脸上写满了难以名状的沉郁,她失神地絮絮道,“可你如今有了皇子,又是皇帝的宠妃,也算是为我们沈家争光了,娘亲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宠妃?我千辛万苦进宫来,跟自己的长姐争宠,为的只是一个宠妃?”
“可你现在孩子也有了,荣华富贵也有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你还要争什么?”
“娘亲的见识还真是短浅。”长乐的神色忽然一敛,目光中多了几分锐利,“娘亲是忘了曾经被父亲冷落的时候了?我们母女这么多年受的苦,娘亲都忘干净了吗?”
沈母犹自不安,“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这大楚的皇后!”
“可是皇后是你的长姐!”沈母不觉红了眼圈,握着长乐的手殷殷切切道,“长乐,长安也是沈家的女儿,她做皇后与你做皇后,又有什么分别?”
长乐睁着一双朦胧的双眼,看向母亲道,“娘亲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长姐初登后位的时候,您可是说要我生下孩子去夺太子之位的,怎么现在都变了呢?难道长姐在洛阳城给娘亲开了府邸,娘亲得了好处,就向着长姐说话了?”
“长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沈母心中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你算计谁都可以,万万不能算计你长姐,她是你亲姐,是娘亲的女儿,你万万不能……”
“娘亲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长乐强颜含笑,目光却是极为酸楚,“把我送进宫的是您,让我和长姐争宠的,也是您,怂恿我生下皇子,与长姐夺嫡的人,还是您。我现在有了孩子,为了孩子,我也不得不走一步,算一步。我知道我和长姐一同出身沈家,可娘亲看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吗?四皇子死了,长姐唯一的孩子没了,她已经三十多岁了,恩宠大不如前,还能再生下孩子吗?如果您想要我们满门的富贵,就必须依仗我,只有我的孩子当了皇帝,我们沈家才能兴盛,才能成为真正的大家。”
沈母的一颗心惊荡不已,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她了解长安的性子,当年她将长乐送进宫里,就是为了救她们整个家族,也因此害得两姐妹反目成仇,事已至此,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于是,她沉沉叹一口气,静默地望着长乐,再三嘱咐道,“你答应娘亲,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做害人的事了。”
长乐轻轻一笑,“人不犯我,我自然不会犯人。”
沈母出了相宜殿的大门,只觉得足下一软,差点就要跌坐下去。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