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七站在慕容雪的闺阁前,虽然之前说要给她一个交代,但真正来了才觉有多艰难。君七在阁楼下踌躇着,犹豫不前。
秋风渐起,红叶点苍苔,片片残霞落地,天色已经不早了。
君七突然觉得怀中硬硬的,硌在胸前。君七掏出一看,却是一个檀木香盒,正是那慕容雪给的疗伤圣药。君七这时哪里还能再犹豫,佳人如此待我,我怎可愧对佳人。
君七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拾级而上。
君七的手僵硬地打开镂花门,只见屏风后绰绰约约的人影,知晓慕容雪已然醒来,心中原本的忐忑竟是平和许多。
君七走到屏风后,看到慕容雪坐在雕花圆凳上,对着铜镜整理着妆容,身上简单的披着件鹅黄软烟罗纱衣,眉眼之间隐约添了些妩媚,少了些少女的清纯。
慕容雪似乎料到君七会回来,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只是放下手中画笔,拿起妆镜台上的象牙白齿梳递给君七。
古语有云,——结同心,以梳为礼。
君七知道,这就是慕容雪要的交代。原本就僵硬的右手更加僵直。
慕容雪也知道,君七一定会给自己一个交代,因为他是君七,君子的君。
再僵硬的手也有便软的时候,何况任何人在慕容雪面前都会化为绕指柔。
君七接过了象牙梳,但是是那么的不自然。
慕容雪看着铜镜中美不方物的人影,眼中流露出动人的妩媚,以及一点惋惜——云雨罢,乌云散乱,皓月微红。慕容雪很想梳理梳理自己散乱的秀,但她已经将梳子交给了君七。
慕容雪没有说话,二人明明才是第二次见面,但已有默契,或者说,同心。
君七小心翼翼地梳理着慕容雪柔滑的瀑,即便拙笨如君七也毫无困难地将头梳理得整整齐齐。
君七在梳弄慕容雪的秀时,觉得无比的不自然,因为君七只有一只手。
君七觉得慕容雪这样做对她自己实在不公平,自己一个残废怎么配得上她。
“慕容姑娘……”
“嗯~~?”
“……雪儿…,”君七支吾了半天才说出这个昵称,“我觉得你应该…,应该……”
慕容雪心细如,如何不知君七心中在想些什么。“你是觉得你是个残废配不上我是吗?”
慕容雪直直地盯着君七,看着君七点了点头。
慕容雪道:“那你跟林玉堂林姑娘在一起时怎么没觉得你是残废不配跟在她身边,你在跟那妖女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为自己是个残废而感到羞耻,到了我这里你就感到羞愧,感到自卑了?君七,这只不过是你的借口,你不愿跟我在一起的借口!”
君七被慕容雪劈头盖脸地好一顿质问,感到无地自容。本就不知该往哪里放的右手更加无处可置,只有紧紧地攥着那象牙梳。
慕容雪美眸之中已有点点星光闪烁,嗓音中已是带有哽咽,“你是不是还是没有忘记那个叫笑笑的女人,你心里是不是还在爱着她?你无视林玉堂对你的爱意,就算对我做了这样的事也不愿娶我是不是还在想着她!?”
君七手中的象牙梳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面上,内心深处的东西被人粗暴的,毫无怜悯的挖了出来,赤罗罗地展示在君七面前,逼着他直视自己的心。
慕容雪看着君七的神色,便已知自己所言无误,不由心中大恸,废去武功,抛去矜持,到头换来的却是这个答案。骄傲如慕容雪怎会强迫一个心中还有另一个女人的人来娶自己,就算是慕容雪为此付出了自己的贞洁也不屑于此。
慕容雪的双手手指紧紧扣着妆台,压抑着心中的悲痛,颤抖地叫道:“你走,走!”
君七看着悲痛不能自已的慕容雪,心中也是涌起一股怜惜和悲伤,但现在君七又能做什么呢,无论如何都是徒劳罢了。
正如慕容雪所言,在君七内心深处还留有一个人的影子,从未离去。
慕容雪不允许一个还爱着别人的男人娶自己,这样对他不公平。君七也不允许在自己还爱着别人的时候去娶别的女人,这样做对她不公平。其实,在很多地方二人是非常相似的,可以说是志同道合。如果他们能够在一起,只能说是天造良缘,地设一对。但正因为二人性格方面的独特,造成了现在各守一方的局面。
而说到底,这种局面还是因为一个人。
……
天葬,天葬,天要葬你,谁来救你。
但,天葬山并非世人想象的那样荒凉肃杀,恰恰相反,这里满山红叶,秋色如画。想必那酒色诗来到这里定要纵酒放歌,一诗方休。但那是数十年前的人了,纵酒的人不是他,放歌的人也不会是他。
“有美一人,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慰我彷徨。
不得於飞,使我沦亡。
不得於飞,使我沦亡……”
红霞,红叶,红衣。一切都红得那么悲伤。
……
“恭迎宗主出关!”密密麻麻的魔宗弟子,长老恭敬的跪在地上,俯喊道。
厚重的石门伴随着尘土笼罩,轰然而开。
一道如荒古巨兽苏醒般的气息席卷开来,但魔宗弟子却没有一人感到丝毫的不适,反而气血旺盛,功力竟是刹那增长不少。魔宗长老不禁向烟尘中看去,只觉得自己的心神都要被那身影所夺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