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光秀本身武力值不高,在一刀斩下的时候,也没指望能将人就地斩杀。
但没想到这把刀的锐利程度超乎了想象,再加上他惊怒之下爆发的力道,竟然连茶棚带僧人都被斩成两截!
血的腥气在鼻端爆开,一击不中就慌忙缩回茶棚的僧人连□□的机会都被没有,就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因为是夜里而被收入房中的茶棚在被切断后,木头散落一地,在已然失去性命的僧人身上滚满了血,最终停在明智光秀的脚边。
明智光秀只觉得手都因为过度发力而有些颤抖,几乎握不稳刀柄。
他原本是欣喜的——这柄刀是在他逃离尾张前获得的,无论是锋利程度还是本身的质地都是一流,只是他不擅武技,就算得到刀再欣喜也有限,所以才能在离开时那么果决的将自己贴身佩戴了一段时间、几乎成为人人所知的信物的“长谷部”送给了三郎。
而眼下这柄刀依旧维持着初时的锋利,显然三郎并没有因为被他强硬地托付了重任就心生愤懑,疏于对刀的养护。这样的认知让他在离开尾张的多年中不知不觉给自己背上的重负开始松动,喜悦之情几乎要溢于言表。
但在比这份喜悦更胜一筹的,是被骤然叫破身份的恐慌。
——他的脸,被人看见了。
明智光秀面无表情地望向地上。之前僧人恐慌之下用来袭击人的是铜钵,大概是经常使用的东西,铜钵被擦得闪闪发亮,在诸多兵士都举着火把的情况下,更是像发着金光一样,清晰又扭曲地照出他的长相。
连同那铜钵旁边,已经逐渐被血染红的素白面巾也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该怎么做?
装作是对方认错了人,随后将面巾捡起来?
铜钵照出的人像十分扭曲,说是对方认错人也很有可行度。但能从这样扭曲的图像里看出是什么人,本身就说明了来人对三郎的熟悉。这样的前提下,单纯的否认是没有意义的,甚至对方只要扳过他的脸就能证明一切。
就算他避开了,这样过于在意自己长相的举动也会让人起疑——他蒙面的名义不是“长相”,而是“肺疾”!
这并不是,连一瞬都不能示人的疾病。
明智光秀只觉得背后都爬满了冷汗,在满是血腥味的房间里,更让他有种咳嗽的**。但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露出平静的微笑,若无其事的转过身与站在门边的武将对视,温和地呼唤道:“长可。”
森长可干脆地应了一声。因为下了马,他手上的十文字枪就显得格外长,明智光秀透过门只能看到他手上的漆黑枪柄,但森长可本人对此并不介意,连站在不适合十文字枪作战的地上都是满脸的少年意气,无知无觉地询问道:“殿下怎么来这里了?我刚刚有感觉到杀意,不过这里的僧人已经被您斩杀了——殿下也是勇武之人!”
森长可感觉到的当然不是僧人的杀意——而是明智光秀在被叫破身份的瞬间流泻出来的森然杀意。
但听到森长可这样说,明智光秀也不会否认。他垂下眼,像是无意一般把钵踢开,趁着钵滚落的清脆响声分散森长可的注意力时,自然地往前一步,挡住自己落在地面的雪白面巾,镇定地问道:“这里的僧人也都扫除了吗?”
“没错!”森长可的脸上浮现出理所当然、但在此刻却显得十分可怕的笑容,兴奋地说道,“能找出来的都已经被杀掉了,剩下的也不需要花时间去找——按明智先生的计划,将山顶的佛寺也焚尽就够了!”
说到这里,森长可才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难怪明智先生的行动这么狂放……原来是殿下的授意吗!”
明智光秀:“……你误会了。”
“殿下也是想看这些僧侣的下场吧?!您的想法实在是太棒了——既然想要干涉武家的战争,这些人就应当有这样的下场!!”
明智光秀:“……不,我并不是……”
“父亲若是知道殿下对他的重视,也一定会感动的。”森可成十分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殿下下达这种命令到底是抱持着什么决心,但对我而言,这是能让我看清自己内心的一役。”
“我,想要跟随的,就是您这样的人!即使没有父亲的影响,我森长可也会为您战斗致死!”
他慷慨激昂道:“如果这些人想将您立为佛敌,我就为您扫除这些妄图干涉战争的‘佛’!”
面对森长可如此激昂的发言,明智光秀张了张口,觉得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森长可非要在这种时候把他当成三郎!
大将不会出现在前阵这是常识吧!为什么森长可完全接受了这一点!就算他和三郎确实一模一样,这种事情也——
……等等,姊川之战的时候,三郎似乎就是将自己的本阵暴露给浅朝联军的。
一直以来都很靠谱、难得掉个链子眼看就要坑到三郎的明智光秀,此时甚至都不知道是改反思一下自己的疏忽,还是该叹息一下三郎时不时就会突发的常识错误。
在这种时候,明智光秀也只能点了点头,以“织田信长”的身份对森长可鼓励道:“那么就为‘我’战斗吧,像你说的那样。”
森长可立刻响亮的应了一声。
在森长可因为被肯定而激动之时,明智光秀不失时机地问道:“那么,能帮我去找小光来吗?不知道他现在去哪了。”
“明智先生吗?”森长可困惑地重复道,“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