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木刀的感觉,对五虎退来说熟悉又陌生。
他从进入上杉家之后,本体就被收缴了过去,这让他经常处于一种不安定的状态。虽然在上杉家生活久了之后,因为上杉谦信对他的信任,五虎退常常能拿回本体,但大多数在他与上杉谦信接触的时候,他都是不能佩戴任何武器的。木刀与他的本体在质量上略有些差别,只有刀柄被细致地雕刻成和他本体别无二致的模样,摸起来竟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挥舞起来也很快就能够适应。
五虎退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在上杉谦信真的那样将问题轻轻揭过后,他的心里反而难以抑制地生出巨大的惶恐,亦步亦趋地跟着中年武将的身后,直至对方也取下了木制的太刀,示意他站到远处,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次竟然没有忍者随行在旁边,是真正的、只有他和上杉谦信两个人参与的对战。
这更加给予他不好的预感。
他在上杉家确实待得太久了。即使上杉谦信在这几年同样需要将心思分到行军打仗上,他与上杉谦信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少,但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面对面地交谈——虽然性格懦弱内向,但一切皆承自上杉谦信的五虎退,某种意义上也能被称为上杉谦信的继任者。也正是因为确实被五虎退不自觉与自己表现出来的默契打动,上杉谦信让五虎退学习书写自己的字迹。这种程度的对待,对五虎退而言已经足够,甚至可以说,因为历史上他作为上杉谦信的护身短刀时就生活在这里,五虎退对于这样的环境反而更加适应和熟悉。
这不是由时之政府灌注进来、因为对“本丸”具有模糊的印象而对日后生活着的“本丸”有的熟悉感,而是真正的、曾经在这里度过无数岁月而有的、发自内心的亲近。
但是他们之间这种短暂的温情生活,是建筑在织田和上杉脆弱的和平之上的。
早在长筱之战之后,上杉谦信不再和三郎保持针对武田家的默契、甚至主动撤军时,织田与上杉的同盟关系就已经名存实亡。在去年(1576年)的时候,上杉谦信出兵攻打能登半岛,实际上就已经将与织田家交战的可能考虑在内,行军布阵也将这方面加入考量。之前在双方联手与武田对立的时候,织田与上杉都夺取了越中的领土。但领土注定有接轨的那一刻,上杉谦信想要拿下更多的越中土地,就必然要准备在某一天与织田家对立。
因此,在扶持畠山义春继任畠山家督失败后,上杉谦信立刻做出了直接攻打能登的选择。但是织田家对于畠山家又十分亲善,如果不是七尾城迅速陷落在上杉谦信手中、织田家自觉解救无用而干脆地选择撤军的话,在那个时候,织田与上杉的战争就会展开。
与几乎依附着织田的德川家不一样,上杉和织田从一开始就是利益上的往来。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武田,所以即使上杉谦信再怎么对三郎怀有偏见,两家的同盟也能维持;因为没有了共同的敌人,彼此之间已经有了利益的争锋,所以即使上杉谦信再怎么喜欢五虎退,他也不会因此改变与织田敌对的主意。
五虎退在这个基础上仍然能够留在上杉家,直到上杉谦信开始准备进军关东、与织田正式交战,他才被上杉谦信叫出来,去进行他迟迟没有开始过的最后一次对练,这已经是上杉谦信对他的厚待了。
五虎退毕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上杉谦信教了他很多,如果真的想要去做的话,他也能看清当前的局势,如果真的将身为织田忍者的他留在此处,才是对双方都不利的事情。但对他本人而言,仍然不可避免的感到了一丝被抛弃的痛楚。
含着眼泪,手脚纤细的短刀耷拉着脑袋,等待着上杉谦信发出开始的命令。
这一次没有让手持短刀的五虎退先攻,与“开始”的命令同时出现的,是上杉谦信举刀前冲的身影!!
这其实毫无意义。对于速度(机动)与反应力都很高的五虎退来说,上杉谦信的动作就算再怎么迅速,也难以比得上天生就超出常人一截的付丧神,况且上杉谦信已经接近五十,哪怕他还能行军打仗,在这个时代也已经算不上年轻。以往几次鲜少的对练中,上杉谦信都是平稳地立在原地,等待五虎退先行进攻,这一次难得地主动发起攻击,实际上是摒弃了自己的优势,以劣势和五虎退对抗。
奔跑中的上杉谦信,显然是不可能施展出他力道十足的“居合”的。想要在行动的过程中攻击敌人,身体的重心就需要维持住平稳,上杉谦信的武艺也已经经过了数十年的锤炼,步伐十分稳健,和立在平地上几乎没有差别,但对于付丧神来说,这种常人不能捕捉、也不能利用的东西,原本就是能被他们窥测到的弱点。
比起时间溯行军中大多数成员都有的、能随时抓牢地面的、啮齿动物一般的双脚,上杉谦信的稳健就显得并不可靠了。
五虎退几乎是下意识地挥动短刀,挡在了身前。下一秒,上杉谦信的太刀就如同被他提前预测到了一样,直接落在了短刀上!
木制品相触的声音原本并不响亮,但因为双方有用了力气,这一瞬间爆出的声响竟然清脆得异常。五虎退的短刀仍然稳稳地被他拿在手中,那看似一折就断的雪白手腕也没有任何上下移动过的迹象,反而是在反震过来的力道中,上杉谦信的木制太刀微微上弹,绷住的刀柄几乎要脱出他的手。
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