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短刀口中衔着的刀刃泛出凛冽的光,靠着短刀在夜间的行动便利,再加上与粟田口太刀之间还不足半条手臂的短小距离,即使远处已经传来了呼喊一期一振的声音,也不足以让与敌人近在咫尺时间溯行军有片刻的迟疑,刀锋仍然不断逼近一期一振的额头,裹挟的风几乎将他湿透的额发给撕开。
就在刀刃即将切入他头颅的瞬间,一根羽箭从远处激射而来,猛地穿透了敌短刀的眼眶!
羽箭射来的力道极大,直接贯穿了它的两只眼,硬生生地将它撞歪了方向,它口中原本正对着一期一振额心、试图自上而下将对方当头劈成两半的短刀只险而又险即擦过一期一振的发丝,锋刃重重地钉在了树上。敌短刀眼中鬼火般的光芒闪了闪,最终熄灭,身上莹白的骨骼也迅速变得枯黄,被身后同样对一期一振虎视眈眈的同伴一撞就碎成了几片,碎骨之间粘稠的黑色油状物也因为夜色并不显眼,悄无声息地顺着树皮上的道道沟渠向下流淌,直至渗入大地。
这一个敌短刀之后还有其他的敌短刀也朝着一期一振扑来,但羽箭也并非只有那至关重要的一枝。当头的一枝射穿了与一期一振距离最近的敌短刀后,剩下的羽箭也紧随其后,纷纷朝着这些仍在树上的敌短刀们而去。它们并不是每一个都有之前那样直接将时间溯行军射杀的力道与准度,这么一看,一期一振先前的脱险又莫名多了几分运气的功劳。但树枝原本就十分细瘦,被雨水一冲也变得滑滑腻腻,难以站稳。一期一振之前转身的动作也担着同样的风险,若非如此,他抓住树干的五指也不会那样用力,但在他转换位置以后,他需要承担的风险就只有脚下细枝的支撑力,反而是时间溯行军站在了他原本在的那一截树枝上,面临他本有的风险。
被羽箭一撞,这些敌短刀哪怕没有当场丧命,也在羽箭的冲力下从树枝上滑落,摔倒在底下挨挨挤挤、举着短刀的同伴身上!
一期一振的危机,竟然是瞬间就被解除了!
“一期哥!!你还好吗?”
有着水色短发的太刀青年抬了抬眼,看着自己眼前略显稀疏、却完好无缺的树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那一声呼喊他名字的声音光靠听觉辨认只觉得太过遥远,就像是他身处绝路、无计可施下生出的幻觉;那接二连二朝着他的方向而来,却没有伤到他分毫的羽箭也像是之存在于想象之中的场面。直到这一波羽箭过后,清脆而熟悉的嗓音带着隐约的慌张再度响起,仿佛还比之前要离他更近一点,一期一振才不确定地说道:“……是前田?”
他这样虚弱低微的声音,就算刀剑男士的听觉再怎么敏锐、夜战中的短刀再怎么具有优势也不可能听到的,但至少之前瞄准他的方向射来的一波羽箭已经说明了来人并不是真的对他所在的位置以及现在的状态一无所知。
在他尽力拖延的这段时间里,前田藤四郎竟然真的回到了营地,并且带来了援军吗?
从发现时间溯行军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不敢松懈、勉强支持至今的一期一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双肩终于放松地垮了下来,之前他顾不上去体验的痛感在这一刻重新传达到了他的大脑中。他已经察觉不到双手双脚的存在了,但那种细密尖锐的痛却还是深入他的神经,几乎就要在他松懈的瞬间击溃他的最后一丝意志。
一期一振竭力睁大眼睛,但眼皮还是越来越重。他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几乎要将指骨磨出来的五指也不可能再一次让他紧紧抠住树干,脚下的细枝发出细弱的一声“啪”,随着树枝的折断,边上营造出枝繁叶茂的假象的薄薄几片树叶也不可能代为支撑住一期一振的身体,只在得救的下一刻,这位粟田口刀派的青年就要和那些刚刚在树上攻击他的敌短刀一样滑下去。
这个时候,是另外两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双腕,阻止了他继续滑落。
“弓兵!弓兵真的对一期哥没有伤害吗?”
“没有啦!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弓箭射伤的伤口吧!”
前田藤四郎的声音与另一个一期一振熟悉的少年嗓音交替想起,已经意识朦胧的一期一振已经无力抬起头去辨认救了他的人到底是谁,只下意识地呢喃道:“还有……不动?”
“就是我。”不动行光的声音听在一期一振的耳朵里,也像是隔了几道门一样听不清楚,“因为前田有说这里敌人很多,所以剩下的人会和那些野武士一起冒雨过来,我和前田因为是短刀,就先跑过来支援你——喂?在听吗?”
被他快速地说出来的内容,以一期一振现在混乱的大脑完全没有办法接收和思考,因此就算不动行光试着用手拍了拍一期一振的脸,得到的也只是太刀青年模糊的应声。同样没有时间在这里磨蹭,不动行光像是掩饰什么一样地“嘁”了一声,不再顾忌脚下滑腻的树枝,猛地用力将一期一振给拉了上来。
背部被粗糙的树皮摩擦,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的伤口只传出一阵如针扎般的刺痒,引得一期一振再度发出一声低哑的呻|吟。
不动行光的另一只手正护在前田藤四郎的背后,在将一期一振彻底拉上来的时候,他与前田藤四郎都因为反冲的力道而往后一倒,前田因为有他护了一下,只是摇晃了一会就重新坐稳在了树枝上,而不动行光就直接往后倒,从树枝滑到山壁上,几乎毫无阻拦物地就往下坠落。
在他即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