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烨手中的酒壶滑落下来,他缓缓摊开掌心,掌心上全是酒,但是看在他的眼里,却都成了鲜血。
“呵呵……”凤烨撑着踉踉跄跄的脚步站了起来,浑身散着浓烈的酒气,那唇角的破碎笑意,让谢锦然感到一阵深切的心疼。
凤烨的身子突然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谢锦然连忙上前,用自己的身子抵住了他,让他依靠着,双手紧紧扶着他,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被他踩了好几脚。
“殿下,锦然真的好心疼你,真的好心疼你。”眼泪从谢锦然的眼底滑落,她扶颤声说道,“我最爱那个桀骜不驯,一脸坏笑的八殿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殿下才会……向以前一样。”
谢锦然在凤烨的面前一向非常克制,为了不让他感到困扰,也不让他感到丝毫压力,她把自己克制到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一样,只会微微的笑,安静地聆听。
他让她去做的事,她便做的滴水不漏,不多也不少,任何没有他亲口授意的事,她都不会去做,包括徐国公当初叮嘱她要多接近太后,她也是转身就来问凤烨的意见。
而对他心里埋藏着的那个人,她从来不去触碰,保持着恰当的距离,甚至默默地像那个女子学习为人处世的方法。
她能做到这一步,除了她懂得克制,还因为,她爱着这个男人。
“回不去了,呵呵……”凤烨推开他,拿着酒壶,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眼底闪过一抹荒凉,道,“本王不需要回去,本王,本王需要的是……不,不,本王说胡话了,本王想回去,想回哪里去呢?呵呵……”
他笑了,笑的有些憨傻。
他走到凉亭里面,坐了下来,趴在了石桌上,酒壶掉在一旁,他就这么闭上眼睛,缓缓地睡了,嘴里在喃喃说着什么。
谢锦然靠近前,听到他在说,“我想回尧城去,去见一个人,去拿一件披风,那件百鸟朝凤披风,有花的香味……”
尧城?见一个人,拿一件披风?
谢锦然听到这些字眼,起先眼底充满了疑惑,但是慢慢地,她就明白了:
据说,恒亲王妃连似月年少时,曾经因为重病,在尧城住过一段时间,八殿下现在嘴里念叨着尧城,难不成,他们在尧城的时候就已经认识的?他在那时候就对她倾心了?
谢锦然脸上浮现一丝苦笑,示意凉亭外的奴才将披风拿了过来,她伸手接过,轻轻披在了他的身上,嘴里小声地喃喃道:“殿下,你想回尧城去,你可知,我最想到什么时候去吗?我不想回去,我只想,时间快些过,待守丧的日子过去,十里红妆,我可以嫁给你。”
只有在这种时候,谢锦然才会在凤烨面前流露出一丝对他的感情。
她看着他,他趴在桌子上,俊美无铸,笔挺的鼻梁,偶尔蠕动的唇角,她抬起手,正要靠近他的时候,又猛地收了回来。
然后,再看了一眼,再果断地转过身。
;“别走!”凤烨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谢锦然心头一跳,猛地回头。凤烨迷蒙着一双眼睛看着她,他起身,抬起手,盖住了她鼻子以下的部分,深深凝视着她的眉眼。
真像啊,但是,虽然醉了,他心里却已然很清楚,这不是她,不是她,没有人能像她一样,纵使是谢锦然这么聪明的女子,也及不上她的丁点。
看到凤烨眼中隐隐流露出来的失望情愫,谢锦然连忙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说了一句,“殿下,你我尚未正式婚配,此举实为不妥!锦然先走了,请殿下多保重。”
谢锦然说着,忙转身踩着阶梯而下,离开了凉亭。
她心里还有一点贪心——希望有那么一天,凤烨心里没有任何其他念头地只想着她,因为有这种期望,所以不希望他这个时候,心情复杂的情况下对她做出什么来。
凤烨看着她仓皇而走的身影,才惊觉,一切不过一场空。
风起了,酒醒了。
不知道是因为即将临盆,整个人变得格外敏感,还是因为其他什么,连似月还是觉得不妥,她心里还是因为徐良死前那几句话和凤烨脸上那个细微的表情而不安定。
连似月整整一个上午都还在想这件事,整个人显得格外沉默。
到了晌午的时候,她将吴乔叫了来,道,“你去将张迎之大人请进府里来,不要张扬,不要让任何人觉得本王妃在管事,免得打草惊蛇。”
她相信,她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
“是,王妃。”吴乔领命前去。
申时的时候,外头有农夫送了一筐菜进来,因为听说王妃想吃时下最新鲜的蔬菜,王妃见了那水灵灵的蔬菜甚是喜欢,便要见那农夫,问问菜是怎么种出来的。
于是,那农夫到了恒亲王妃的跟前后,摘下头上的斗笠帽,跪于地上,道,“微臣张迎之拜见王妃娘娘。”
原来为了避开外面那些人的耳目,张迎之是打扮成农夫进来的。
“张大人,据本王妃所知,运往山海关的粮草和冬靴是八殿下直接下命令从凌城送达的,现在应该已经动身了吧。”连似月问道。
“回王妃娘娘,现在是山海关天气最恶劣的时候,粮草和冬靴早就备好了,八殿下前几日已经下达了命令,要保证粮草和冬靴的供给,这是能否取胜的关键之所在,我们中原的士兵,怕冷,冬靴是万万不能少的,若是将士们的脚被冻坏了,行动力上会受到破坏,从而给契丹人有机可乘。”张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