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沈怀安都这样说,魏钊也只好赞同。
兵行险着可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不假,可是面临的也将是巨大的风险。
谢长华近日研究了东明和北临自开战以来的所有战事,发现万俟空的战术看起来毫无规律可言,其实自有变化寓于其中,并非完全摸不清头脑。
万俟空也是人,是人就总会有破绽的。
被派去打探钊城情况的探子隔了半日才归,竟将钊城的内部情况全都打探到手,尽实尽详。
赵冲听完探子的禀告大喜,立刻向万俟空请示:“将军,现在钊城的军事布防尽在我们掌握,攻城正是良机啊!”
“不急。”万俟空朝回话的探子们走去,在一行人面前站稳脚步。
此行去打探消息的探子一共有五人,俱是军中精锐,本也是爱国忠君的好男儿,被魏钊抓起来之后更是负隅顽抗了许久,魏钊无法,最后将情况禀告给谢长华,谢长华取了先前从靖竹处要来的折磨人的蛊虫,放在了那几个探子身上。
那是真正能钻心蚀骨的毒药,若不是极度忠诚的臣子,是决不能熬过它的折磨的。
起码那五人里,就没有任何一人能熬过。
是以在接受了东明太子的命令后,几个被派去打探消息的士兵在对上将军通透的眼眸时,都不由得有些心口发虚。
“你们不过是到钊城外围打探,为何连城内的消息都打听的一清二楚?”万俟空问。
“回将军的话,属下等恰巧遇上一行要从郢州到钊城的东明商队,暗中潜藏在其中混进了钊城,暗中在城中打探了许久。”那五人中的一人强作镇定地回答说。
“既然进程不容易,你们又是如何出来的?”万俟空冷道:“可别告诉本将军你们又是混在什么商队里逃出来的。钊城已经封城,只能进不能出,这条命令从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执行了。”
东明失了郢州,却不能抛弃尚在郢州的百姓,有的百姓舍弃不了故国,抛家舍业地要往东明国内跑,钊城便每日午后大开城门,仔细检查百姓们的身份后放行,入城便不得出。
“自然。其实是属下等趁着夜色中避过东明重重关卡从乡野小路上逃出的。”士兵还煞有其事地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图:“此为属下发现的从城外进入钊城的地图,请将军一观。”
万俟空打量他片刻,将那张纸接过来,放在手中看了片刻后又道:“既然是从城中小路逃出,你们又为北临立下大功,为何目下却尽然是一片心虚神色,并无半点邀功请赏之意呢?!”
他此问一出,无名士兵面上霍然显出惊慌之色,都是没什么城府的寻常兵士,就连撒谎时也难免流露出惊慌失措之色,万俟空又不是瞎子,如何瞧不出他们有问题。
“将军恕罪!”为首的一人跪倒在地上,其余几人也随之跪下:“属下等在钊城城外被东明太子的人抓了个正着,那太子心狠手辣,在属下等体内种下了奇异蛊毒,属下等受他胁迫,才不得不受他驱使。”
万俟空一怔,听到心狠手辣这四个字,他几乎没法把它和那位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混为一谈,可是在凌云山千多年的经历却告诉他,这四个字于凌云山主来说,实在是名副其实。
“既然你们中了他的蛊毒,又为何还要将事情真相告诉本将军呢?”万俟空表情舒缓了些许,盯着跪倒的几人问道:“就不怕对方恼羞成怒之下催动蛊虫杀了你们吗?”
“属下等不怕死。只是那蛊虫邪性,钻心蚀骨的滋味实在太过难捱,是以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即便今日将军没有发现属下等人的不对,属下等人也会在事发之后以死谢罪,以报将军提携的恩情。”
甭管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说出来都是很好听的。万俟空不否认自己对中直的手下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偏袒,因为这世上聪明人不少,但正直无私的人却是数也数的过来。这一点从他身边安排的下属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赵冲是他手底下的头一号虎将,战场上厮杀的本事自是了得,脑子在面对事情时却总是转不过弯儿来,若不是有他在上头顶着,北临人不知会割地赔款给东明多少次。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战场上曾经救过他的命。
忠臣良将实在太难得了。
“话说的漂亮没用,本将军还要看到你们的诚心。”万俟空抬手命他们起身:“你们身上的蛊虫,本将军自有法子为你们破解,但你们要将事情经过全都讲出来,一丝一毫都不能落下。”
几人原本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乍一听万俟空的话还愣了好一会儿,还是为首的那人喜滋滋地向万俟空拱手:“属下等定当知无不言!”
五人七嘴八舌地将被抓被被放的经过说了出来,其间还穿插了一些他们被抓进城时对城中布防偶然间的观察,待他们言罢,万俟空和赵冲齐齐陷入了沉默。
他们派出去的人眼力和耳力自然都是不差的,可是按照他们方才所言,城中的军队部署竟然和方才他们交上来的布防图中的情况并无大的不同,这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东明太子总不会是个傻子,将城内的布置全都照实交到敌人的手里吧?
“将军,这几个人说的情况和图纸上有些许重叠,那是不是说明,这张图纸对我们来说是有用处的?”
静了一会,赵冲朝着万俟空低声问了一句。
万俟空沉沉目光落在布防图上,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