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低着头,抱着七弦竖琴在城内的街道上行走着。城里的路面是整片的石灰岩,这样的路面是天然形成的,在伊卡城邦的周边区域,只要刮掉地面上不深的浅土层,其下便都是这样灰扑扑的石灰岩,很少会有例外。
路面崎岖不平,布满了各种坑洼,却比大多数城镇泥泞的土路好上很多。抱着七弦竖琴的吟游诗人打算出城,因为城内从来都不是个演奏的好地方。这里的人们虽然不会取笑他,但是看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怜悯和悲伤,就像是在看一个掉进沼泽里的孩子在无助的挣扎。马文宁可他们取笑他,讽刺他,也不要他们去同情他。
他尽量不去注意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变的更快,鞋底和地面频繁的摩擦,以至于马文似乎能够感觉到鞋底传来些许的微热,暖暖的,很是不错。他知道这种感觉很可能是幻觉,但是这样的幻觉却能够将他的注意力从周围的目光转向自己的鞋底。
感谢我有一双会发热的鞋,马文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孩子,哪怕再悠扬的曲调也不能当饭吃。”马文仍清楚的记得城里的长老对他说的话:“你的手臂没有足够健壮的肌肉来保证你将沉重的渔网拉起;你的手掌没有厚实的茧子来保护你不被黑麦锋利的麦叶割破;你的皮肤缺少海风的吹打,你的脊柱缺少耕作的锻炼,这样的你,怎样在这个艰苦的世界中生存?”
马文知道长老的这番规劝是对他的好意,但他仍旧想大声的反驳:“我有灵巧的手指,我有优美的歌喉,我可以用歌声养活自己,人们会为我的歌唱将金币铺满广场,会为我献上最甜美的蜂蜜和最肥嫩的羊脂。这些不只是白日的呓语,因为世界不只是伊卡!”但是最后,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知道,即使找再多的理由,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人们会从规劝变成沉默,但是看法却不会改变。
在经过屹立着三尊代表渔夫、农民、战士雕像的伊卡广场之后,马文听到一个声音对叫他道:“嘿,歌者,又要去城外练习么?”声音从头顶传来,清脆而甜美,马文抬起头,一个女孩娇美的面容出现在旁边屋顶阁楼的窗户边。
女孩将头倚在窗沿边,红色的缎带随意的系在头上,满含微笑的注视着马文,在看到马文仰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后,女孩不禁失笑了一下,露出的牙齿比天鹅的羽翼还要洁白。她伸手向窗外扔出一件东西,打向了发愣的马文。女孩扔的很准,小巧的事物直直撞向了歌者的额头,复又弹落在地。
马文下意识的闭上眼,随后感觉额头被女孩扔出的东西击中,不是很疼,却似乎有些湿润。他低头看向落在地上的事物,事物的形状伊卡人再熟悉不过,那是一枚椭圆形的枣核,上面还带着少许的果肉和一些灰尘。马文将七弦竖琴换到左手,弯腰将枣核捡起,感觉到它的表面还有着微微的湿润,这让马文意识到这枚枣核也许上一刻还停留在女孩的口中,而那些湿润自然就是……
这样的发现让马文心里微微一荡,手上的枣核越发的烫了起来,热度盖过了鞋底,却敌不过心里。他想将手上的枣核扔掉,却又有些舍不得。
“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我?”女孩的声音再次从头顶响起,惊醒了陷入‘沉思’的歌者,这使得他不禁为自己之前的幻想有些脸红。不,那都是因为枣核太烫了。
“是的,莉莎,是的,我要到豪猪石林去,就像往常一样。”马文回答道。莉莎是伊卡城里唯一一位欣赏他歌谣的人,也是他唯一的听众,而在马文心里,莉莎却不仅仅只是他的听众。
他一边回答,一边不着痕迹的将那枚枣核放进了自己的兜里,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却又隐隐的有些兴奋。
“那你要保证只呆在‘豪猪’的边缘,否则它的‘尖刺’会刺伤你。”莉莎笑道。
“我保证,我会站在它刺不到的距离,用歌声向它反击。”马文开心的回答道,一方面是因为女孩话语中的关心,一方面是因为顺利装在口袋里的枣核。
“有什么新的歌谣么?”女孩问道。
“有的,最新的歌谣,前段时间商人给我带来了新的曲谱。”马文的声音有些兴奋。歌曲的曲谱大多都是格里芬王国那边过来的商人带给他的,就是马文用水晶换七弦竖琴的那个商人。商人每年一般只来一次,只在酸枣成熟之时,带着数辆马车和护卫,来到伊卡收购酸枣。
深秋是酸枣成熟的时节,这个时节伊卡人已经将这种‘红宝石’一样的果实采摘完毕,或是酿酒,或是晒出多余的水分放入地窖封存,这样几年都不会变坏。
“但是我还没有练习好。”马文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等我学会后再就演奏给你听。”
“一言为定,到时还在‘东剑尖’渡口的那个悬崖边?”女孩问道。
“还在那里!”
阁楼的窗口内传来了莉莎母亲的声音,似乎是在叫莉莎去做什么,马文并没有听清。女孩向窗内答应了一句,又回过头来向马文做了个鬼脸,转身消失在了阁楼的窗户内。
歌者仰着头留恋了一会,心情愉悦的向他的目的地走去。
‘豪猪’石林位于一片峡谷之内,峡谷的两侧都是高耸的山崖,如豪猪尖刺一样细长的岩石密集的扎根在这片狭长的峡谷中,每一根岩石尖刺都至少有十米长,底端略粗,顶端极细,像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