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双看着慕萱泪流满目地走开,又看看那团模糊的黑影,百感交集不知从何说起。这一耽误的功夫,慕萱已经从暗处转到了长明灯下那片区域,身影看不见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不管阁下是谁,我知道你定然隐藏了某些事实。萱儿是个坚强的姑娘,从小吃尽苦头却从未言放弃,那些苦与阁下所受的苦难或许不可相提并论,但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明确的解释,希望阁下不要让这个遗憾永远继续下去。”
那人笑了起来,满载着沉重和凄凉苦楚。叶无双依稀听出了低微的哽咽夹杂其间,更加笃定此人的身份了。
他实在忍不住了,悲愤地质问道:“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你为何还要否认?萱儿是你的女儿啊,多年来她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如今终于得见,你为什么不肯与她相认?她是如何长大,经历了什么,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你一点儿都不关心吗?!”
那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良久才情绪低沉道:“终究还是没瞒过你们……”
叶无双没料到他这么大方地承认了,惊诧道:“……你!真的是萱儿的父亲?”
项言秋“呵呵”笑了几声,无奈道:“本想蒙混过去的,可惜你们太精了……你道号惠清,出身圣门,想必就是修仙界颇有名号的叶惠清吧?当年我也听说过你的,没想到有朝一**竟会成为萱儿的师兄……”
叶无双微微躬身,道:“项前辈……”
项言秋阻止了他,道:“前辈二字我当不起,无论从哪方面论都说不通。你若不嫌弃,我们就以平辈道友论交如何?”
叶无双道:“这怎么行?我与萱儿关系非同一般,你是她的父亲,自然也是我的长辈,不可失礼。”其实他有私心,若他与慕萱父亲同辈,那慕萱就成他的晚辈了,多不好。
“你们……”项言秋沉吟片刻,“多谢你这些年来替我照顾萱儿,这孩子太苦了,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
叶无双道:“我并未做什么,前辈无须客气。我听萱儿讲述过她和娘亲的事情,也知道前辈当年离家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便是因为身陷此间?”
项言秋怅然道:“当年我走时萱儿刚满月,还未取名。初为人父,我满心喜悦不知该如何表达,便前往迦叶城小荼罗寺诚心求取平安珠,祁佑她健康快乐地长大。谁知回来的路上遇见故友于真,被他骗至此处……”
“后来逃生无望,我便天天盼望有修士能闯到这里来,哪怕为我带个话也好啊!可惜进来的人因为出不去,要么绝望自杀了,要么在想办法对抗无妄樊笼劫时被杀灭。这些年受尽折磨,我早已油尽灯枯,吊着这口气只为不甘心。”
“本来你们的到来让我很欣喜,尤其是后来看到你们身上穿的是圣门的衣服,我就知道你们还会有出去的那一天。我计划把我所知的关于这里的一切都告诉你们,来换取你们去看望我的家人的条件,直到我看到长明灯光映照下萱儿的脸。那一瞬间我恍然如梦,她像极了她娘亲年轻时的模样,不过阿仪气质更为温婉柔顺……”
“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萱儿说话才将我唤醒。我开始感谢上苍,让我受了这么多苦难以后终于不再负我,让我在生命的尽头得见最牵挂的人。当时我几乎要喊出来了,可是一想到我命不久,便决定不与她相认。”
叶无双不解道:“这正是我最为不解的地方,既然前辈你时日无多了,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温情呢?我知道萱儿心中怨过你,甚至恨过你,可她是个懂事理的,见到如今您的处境,一切都明白了,她不会不认你这个父亲的。”
项言秋凄凉地笑了笑,道:“相认又如何?我让她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临了不想让她再痛苦一次。就当她的父亲已经死了,或者她永远都不知道继续恨我,恨我为什么要辜负她的娘亲为什么抛弃年幼的她,总比她亲眼目睹我这副惨状更好。”
叶无双道:“萱儿不会在乎您如今是什么形貌的。”
项言秋好像是摇了摇头,带动着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他道:“可是我在乎。你们看不清迷离雾屏后面的情形,否则你们一定会被我如今的样子吓到。四十多年了吧,我x日饱受饮血藤的折磨,眼睁睁看它在我的血肉中扎根生长,身体已经慢慢与它融为一体,早就是个怪物了。萱儿她有门派依靠,有好的师兄师长,她一定过得很好,有你们就足够了。她不需要一个怪物父亲,更不需要为了一个从没养育过他的人受的折磨而痛心。”
叶无双震惊道:“饮血藤!?鸣风楼怎么会把这种邪物种在人身上?”
饮血藤是一种缠绕状藤蔓植物,与一般的藤类不同的是它的邪性。这种东西必须要喝鲜血才能生长,所以它还有一个奇特的能力,就是能以血肉为壤扎根其间,吸食供体的精血,消耗其元气,最终那棵饮血藤会越来越茁壮,但供体却会慢慢被吸干血肉而亡。到那个时候,饮血藤已经与供体连成一个整体了,再也无法分割开来。即便是死,供体的尸体也是饮血藤的肥料。
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段,在修仙界有着不成文的规矩——若发现有人使用这种手段害人,人人尽可得而诛之!所以此物鲜少临世,很多修士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通常来说,走歪门邪道的魔修才会用这种卑劣的为人所不齿的手段行事,正统的魔修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