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人的脸蛋,这会儿颜色晦暗了许多,眉目和鼻唇都平凡了许多。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她是一个面有风尘的平凡女子,根本看不出她是美人。

范清辰:“谁给抹的?”

两个侍从一起看向罗女郎,意思不言而喻。

范清辰低笑,伸手拽过罗令妤微抗拒的手腕:“妹妹应对险境的能力,我是一贯佩服的。”

罗令妤却是面如冰霜,和范清辰撕破脸后,她这会儿是半点儿伪装也懒得来了。如果不是那两个侍从一步不离地跟着她,她早找借口趁着人多逃离范清辰身边。眼下只是在脸上抹点儿灰,却还要跟范清辰绑在一起,甚至依靠这个人的保护,罗令妤的心情并不好。

范清辰扭头,随手抱起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子,丢到女郎怀里,低声:“我们和这些庶民一起逃,有他们掩护,安全些。”

……

尸横遍野,北**队兵临汝阳城下!

范清辰和罗令妤几人混于这些平民中,坐上城中小将送来的车马,一路向南逃去。平民百姓不会骑马,牛车的速度又远不如马速。范清辰不肯浪费这几匹马,又不愿纡尊降贵地和寒门同车。他干脆把车送给平民,自己这几个人骑马。罗令妤马术不好,被迫与范清辰共乘一骑,眼下也不好抱怨什么。

而于寒冷逃亡时,竟可驱车,大部分巡城百姓,是第一次坐上这样的车。原本张皇的逃亡路,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三三两两、一辆车尽可能多地挤满了人,坐在车中的平民们,在逃难路上,忍不住聊起了天。

气氛几多轻松。

范清辰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好歹作出一副亲近庶民的友善模样来,得人一声好评。

罗令妤嗤笑一声——

范四郎明明烦极这些人,为了逃亡路上有照应,为了不被这些人敌对,偏偏作出一副关爱的嘴脸。他往日那般阴测测,遇到困境时不过如此。

远不如她的雪臣哥哥。

她虽和范清辰是一类人,但不妨碍她倾慕陆雪臣。观画看人,她自看到寻梅居士的画,就知寻梅居士的品性。她在见陆昀之前就已仰慕他,陆雪臣不会一边看不起寻常百姓,一边又要假惺惺地对人好。

陆雪臣他是谁都看不上,非针对寒门。正因为谁都入不了眼,他待人反而是一视同仁,不分什么士族和寒门。

罗令妤一边理直气壮觉得自己不够善良从来没错,一边又羡慕陆昀那样看谁都一样的心性。他不在意士族还是寒门,他救不救人不看身份,甚至他可以不看她出身而愿娶她,正是因为他出身好到极致,对人对事皆凭本心,不必谋算太多。那样出生就有的好运气,罗令妤如何不羡慕?

坐在范清辰怀中,罗令妤不可避免地想到另一个郎君。她心里凄艾,不知他是否在找她。

很多时候,她在陆昀面前,总是有些自卑……总怕他不够喜爱她……

心中难过时,鼻尖忽然一凉,罗令妤一愣,扬起湿润的眼睛。睫毛轻颤,又一片雪落下,飞入了她眼中。

一行向南逃亡的人,看到天地间,曼曼然,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天空灰白,四野无边,雪粒在人间飞舞,向下撒去。

范清辰低声:“竟是下雪了……今晚恐怕难过了。”

他觉怀中女郎身子僵住,怔忡地抬眼看雪。他问:“冷不冷?”

罗令妤没理他。

她只是望着这漫天飞扬的雪花,心口一瞬间被雪堵塞住,漫漫消沉——

陆二郎说,陆昀就是死在大雪天。

说他死在雪雾弥漫的山上,死前血已流干,身边无人陪伴。只有那被风雪掩住的血书。千秋若还卿一言,那爱,自是不移若山。

……

当罗令妤知道那个梦,当罗令妤在脑海中勾勒出两个不同的故事。

他口上不承认,可他也许既爱她,又恨她。

……

从未有如此清晰的惶恐感扑面而来。

如死亡突来乍到,让人措手不及。

陆二郎的梦,始终让人半信半疑。何况有陆昀在,罗令妤本来已经没有多想。但是当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当夜夜忧心反应在现实中,当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闪出自己梦中寻不到陆昀的情形,罗令妤在荒野间,忽然感到一阵阵害怕。

她的心脏被揪住,喘不上气。她怕那噩梦成真,怕蜉蝣难以撼树。

女郎垂下眼,咬紧牙关。范四郎在身后再问她冷不冷时,她果断说了冷,得来一身大氅披在身上。

罗令妤想自己必须自救,想自己要逃离范清辰,要活下去,要见到陆昀——

起码不能让陆昀因为自己而出事!

……

天上第一片雪花落下时,陆昀人在颍川,与衡阳王刘慕相逢。大帐厚毡门帘打开,少年郡王大步从舍中步出,看到陆三郎背影清矍高瘦,仰面看雪,俊容上露几分思索色。听到脚步声,陆昀回头,刘慕脸色沉沉,将一封信交了出去。

刘慕:“刚收到的情报,北国有军队攻入汝阳,汝阳危矣!”

陆昀接过信,一目十行地扫下去。

看陆昀面色淡淡,以为陆昀不愿出兵相助,刘慕冷声:“我等必须去汝阳相助……你说那劫匪一路带着罗娘子北行,若他们要出南国,汝阳的可能性至少比我的颍川大很多。罗娘子若是被困汝阳,你难道不救?”

陆昀带兵马前来与衡阳王汇合,颍川未遇到敌袭,衡阳王也自称不知罗令妤的踪迹。比这一切先到来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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