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四月之后,首先因为萧司空的捷报传回来,建康城大多松了一口气。打了个开门红,至少他们还是有不老战神,未见得就会重蹈复辙天下大乱。
随之便是郗家儿郎的起复。
郗老廷尉死了一年多,郗尚书作为亲儿子还在孝期,可是爷不藏孙,郗尚书那辈还在,郗家第三代其实就可以起复了。
无论是郗绍还是郗综,那都是有真才实学,入过永平帝眼的。
只待身边人稍稍一提醒,皇帝立马就想起郗家这一茬人才,在郗家这一辈还尤其是四房这一庶一嫡两个出类拔萃的人才。
官复原职不现实,也不能让现任直接给人腾位置。
郗绍一直得皇帝重用,做过黄门侍郎,虽然任了不到一界的临海太守,但政绩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此时正值御史中丞之位空缺,几个世家都不愿意上位,哪怕那是个实权位,还有的端着世家的架子不愿意落地呢。当然也有的怕得罪人。
至于寒门庶族出身的倒也是有人选,上任没两月让人参了个透心凉,家里后院都让人烧着了,直接辞职人家撂挑子不干了。
这就看出心性不行了,看看严栋,明里暗里让人算计多少回,人家硬是挺住了,做的风声水起。
永平帝就是后悔让他去了荆州,落了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能当死处理。
连抚恤金都加倍发到严家了。
目前御史中丞世家无人愿意做,寒门庶族也不甚抢手,吏部推荐了几个到永平帝面前,永平帝正犹豫呢,赶巧郗家子弟出孝期了,他第一时间就想到曾经的心腹爱将。
郗绍出身世家,可惜是庶子,一向不得重视。
自小他懂得的就是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堂堂的御史中丞,实权在握,他有什么不敢当的,皇帝问完话,他一个头磕地上就领旨谢恩了。
都没给皇帝反悔的时间。
笑话,他郗绍就不曾怕过。
永平帝也没让郗综等太久,知道郗家一家子熟悉律法,家学渊源,便任了廷尉正,仅次于卿和少卿之下的正五品,主决疑狱,卿和少卿不在,便是主事人了。
郗家两位子弟的迅速起复得任高官,无疑是传递了一个讯号,这是郗家得帝心的信号。
以后郗尚书孝期过后,也错不了。
郗绍不复重望,一上任就大刀阔斧,大参特参,很是走刚正不阿风。
唯一令永平帝心烦的就是褚贵妃那里了,三月末的时候褚贵妃倒是顺利产下一子,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可褚贵妃却产后淋漓不尽,恢复的并不好。
褚贵妃吓的只当自己有了今天没明天,每天见着皇帝就是哭,要么就是托孤,让皇帝好好待自己的儿子,跟马上就要合眼了似的。
要说萧皇后,皇帝那是真尊重,也怜惜,可对褚贵妃又不一样,打心里就觉得她娇滴滴的,使的都是他看得出品得来的小手段小花招。平日里彩虹屁听多了,也真就拿她当知己了,比萧皇后还要知己。甚至褚贵妃的身世和他还有共通之处,都是妾生子,平日里没少被人瞧不起。
褚贵妃又是个会撒娇示弱的,永平帝本来防备的心在她日经月累,水磨石穿之下倒是多多少少体会到了亲爹和亲娘的那种错综复杂的感情。
对褚贵妃,他是下了大力气要救治的,责令太医院务必医好。
可是小半个月过去了,好好坏坏的,始终未见起色。
正赶上萧皇后生辰。
原本她也在孝期,是不打算大办的。
难得谢显私下派人送上一份大礼,萧皇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立马就叫桂枝往褚贵妃殿里传了话,叫下面的人住手。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永平帝过来给她庆生,屁股都没坐热呢,褚贵妃那边就派人过来叫人了。
萧皇后是跟着永平帝一道过去的,褚贵妃躺床上就是哭,自有身边的大宫女冲锋陷阵,倒是把人给揪出来了,摆明车马就是认准了皇后叫人指使冲她下死手。
结果永平帝叫了御医过来,检查一通倒是半点儿对褚贵妃有害的药都没有,所谓的往药里添的东西,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都是御医让煎的药。
搜了宫,一星半点的违禁物都没有。
褚贵妃傻眼了,倒叫永平帝好顿数落。
意图太明显了,正赶着萧皇后的生辰,就是下手,萧皇后也不至于挑这么个日子膈应她自己吧。
倒是褚贵妃,居然让他曾经一度以为身上有亲娘刘贵妃的影子,她亲娘正宗傻白甜,可没这么黑的心肠,坑自己陷害旁人,也真豁得出去。
反而是萧皇后安抚永平帝一番。
“未见得就是褚贵妃有意攀污,也有可能是哪个栽赃陷害。暗中下药这事儿啊,没准还真就是褚贵妃所说。陛下想啊,万一褚贵妃发现,必然惊怒,求陛下作主。我必然失宠或迁冷宫,再次也得大权旁落,帝后离心;如褚贵妃没有发现呢……贵妃若是没有发现,她必殒命。”
“宫中有资格抚养贵妃之子的妃子又有谁?”
“到时若有蛛丝马迹指向椒房殿,那时无论我再喊冤,再无真凭实据,只怕陛下也不会再信我。此举方算一箭双雕。”
永平帝惊了,一想,还真是。
而萧皇后能在被褚贵妃攀污之际还能替她说话,那是实打实的贤后,宽厚人啊。
不禁对自己有一刹那对萧皇后的怀疑而感到羞愧,他们都被别人算计了多少次了,他居然还会着了别人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