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显没有与萧司空兄弟俩一道,径自回了谢府。
此时正值巳时末,天上有些阴,走到半路就下起了小雪花,谢显回到府上先是解了披风,又在外间屋暖和了大约一刻钟,只等身上再没了凉气才进去了里间屋。
屋里烧着炭火,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一进去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暖气。
棠梨和采薇在旁边端茶倒水,各种彩虹屁尬吹谢琰盛世美颜。
就连谢显听了都忍俊不禁,再看萧宝信歪在榻上嘴角抽搐,白眼都快翻过脑瓜顶了,显然也是受不住这马屁拍的。
气色倒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热的,双颊微微泛红,总算有了血色。
一见谢显进来,棠梨和采薇两个大丫环有眼色的闭上了嘴,退出了房间。主屋已经有个日夜放光的夜明珠,不需要她们再照亮整个世界了。
“身子可还好?”谢显柔声上前,自打进来眼睛就没离开过萧宝信,跟黏她脸上了似的。“用过了膳没有?”
萧宝信本想坐起来与他聊聊天,还没等往起坐,刚支了一下胳膊就让谢显立马给按回到了榻上。
萧宝信:……
“我想坐起来。躺了一早上了,怪累的。”
谢显这才知好心办了坏事,笑笑:“御医和薛医生都说你要好好将养,切不可乏累。”
萧宝信心道这难道不是对每个产妇说的话吗?
“只是躺的累了。”
萧宝信:“我午膳都用过了,你呢,肯定没用过吧?我叫采薇去小厨房让他们给你做几样小菜?”
“你就不用操心我了,我这么大人还能把自己饿死?”谢显浑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萧宝信,昨天蓦然知道她被撞早产,他吓的胆肝俱裂。
现在看着萧宝信,心神都还有些恍忽,连眼神都有点儿飘。
萧宝信自是看出他的异样:“是不是从昨天折腾到今天,累了?要不,你也躺下来歇会儿?”两人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聊。
“……我听采薇说,谢管家被你换掉了?”她问。据她所知,谢管家那可是伺候了谢家老少三代,在谢家一向很有些地位。
谢显轻应了一声。
“办事不经心,总要受到惩罚。不然下面的人看着,总想着自己也会是漏网之鱼,做事怠慢。”
“看在他年事已高,我便没为难他,只叫他退下荣养而已。”
换成旁人,没有这几十年的主仆情谊,打出谢家都是轻的。
可以说,若不是谢管家没有准备的审时度势,放任了蔡袁氏进府,就没有昨日萧宝信的无妄之灾。
“一直没听到声音,阿琰还在睡?”问起了自家儿子。
显然是不愿意多谈。
若是在往日,少不得又拉起萧宝信说起朝堂上的纷争。可是医生交待过,他看医书也看到过,坐月子期间尽量少思少虑,保持心境的愉悦。
当然,还有不食寒凉食物,不用冷水等等诸多顾忌。
萧宝信身边的丫环早在她还未生产时就在谢显的命令下集中培训了一批,对坐月子期间要注意的事项早已熟烂于心。
提起‘谢琰’,萧宝信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和老儿子什么都没沟通,左右都是人,一来说话不方便,二来……她受到了不小的刺激,还需要缓缓。产妇需要注意的事项她也溜边儿听了些,还是懂的,尽量放宽心胸吧。
“阿琰不怎么爱哭闹,也不知睡了没,我让采薇过去问问。”
叫了声采薇,没多久奶娘就抱着谢琰过来了,孩子睁着一双眼睛,安安静静的那么一个小美男子。
如果这时萧宝信能摸到他,肯定能听到他心里默念道德经的声音——
这是和他谢阿爹学的,用来平心静气,舒缓紧张的情绪的。
第一次面对这辈子亲爹,他谢琰紧张啊。
从前世谢显的大名就如雷贯耳,在娘胎里虽然没少听谢显说些腻歪话,可是关于朝堂,关于算计人心可也没少听。
他知道谢显不是容易糊弄过去的,就怕自己一不小心露了马脚,让人把皮给扒了。
到时候,前世情敌的儿子,今生变成了自己的,而且年纪高达四十加——
换成他,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直到谢显那张含笑的脸出现在‘朕’的面前,他下意识地就冲谢显扯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呀,公子冲郎主笑了,这真是上天给的缘份呢。”奶娘惊讶地道:“奴婢还从未见过,定然是前世的因果,今生的缘份呀。”
纯粹是尬吹。
但是说的萧宝信就是心虚,已经默默地咬上了牙。
她这老儿子的确不愧前世做过皇帝的,知道这家里谁说了算,拍他爹的马屁,居然还笑开了,你咋不直接开口叫阿爹!
当时就给你扔庙里去邪秽!
“都说无仇不成父子,无怨不成夫妻嘛。”
奶娘闭嘴:她是这个意思?
一见你就笑,明明就是好的因缘啊。可当家主母的话,她也是失心疯了给人拧着说。
谢显可没想那么多,见自家儿子笑了,他跟着也笑,哆哆嗦嗦地从奶娘手里接过谢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儿子的脖子给搞断掉。
“这样吗……没问题吗?”
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谢显望着明显已经安静下来的谢琰,一双黑亮的眼睛却湿润了起来,心里无以复加的澎湃。
昨天晚上一府里人仰马翻,谢显一心挂在萧宝信身上。
终于在确定萧宝信平安之后,谢琰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