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一想到那不靠谱的儿子,潘太后脑瓜仁都抽抽地疼。
当下就没了兴趣,萧宝信一见太后意兴阑珊,连忙起身告辞。
潘家主母拖家带口也待有大半天了,在萧宝信走后没多久便也告辞退下,果然见潘太后没有留,神色稍显疲倦。年节进宫里请安的人多,太后也是真乏了。
等人都走了,被太后派去接萧宝信进宫的小太监才将宣城公主出了殿门就哭的事报告上去。
果然,一见潘太后那张阴沉似水的脸,小太监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这嘴他是多对了。
只回到里屋休息,只有心腹嬷嬷赵氏的时候潘太后才骂道:“宣城自小娇惯,无法无天,你说我好意给接过来,三天两头不是她作就是皇帝作,倒是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
“这大过年的,若是闲话传到皇帝那里,指不定还当我怎么虐待他闺女,跟我作呢。”
赵嬷嬷四十多岁不到五十,与潘太后年纪相仿,但没潘太后年轻时的美貌,自然也没有潘太后的保养功夫。现在五十出头了,每天还花个把时辰换着花样的保养,搜集的小秘方就有二十多个。
赵嬷嬷年轻的时候也是四方脸,老了那脸就更见方,五官平平,就是皮肤白,老了也比一般白好几个色度。
“可能是见太后娘家一家人和乐融融,想娘了。”赵嬷嬷安抚。
“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你说皇上——”潘太后一说头就更疼了,牙都开始疼了。“就是个妾,让子女守什么孝,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世家本来就瞧不起咱们,好吧,他这一出让人家骂个臭够,都上奏折了反对。”
“说出去我都臊得慌。宣城也不让人省心,可是你看她天天穿着素衣,也不打扮,我说什么了?孝不孝的心里有比什么都强。”
“唉,不说了,越说越气,我就没见过这么孝顺的皇帝。”
对自己妃子倒孝顺的很!
“宣城也确实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姨,还有个不靠谱的爹,你说……他到底是要干什么?以前挺明理挺有脑子的一个皇帝,刘氏这一死,把他脑子给带走了?”
赵嬷嬷默,口口声声‘你说’,她一个下人能说什么?
妄议皇帝,那是大不敬。
“这宣城啊……唉,十七醒没醒呢,让奶娘抱来我看看,这个更可怜。”潘太后嘴上不饶人,可是心里都有。
十七是腊月的生日,年前才刚一岁,现在连句整话都说不明白。
可怜小小年纪死了姨,还得动不动就让皇帝睹物思人,抱着痛哭。
要不是让她骂了两回,怕吓着小十七,玉衡帝指不定还作什么妖。
“我死了都未见他这么孝顺!”潘太后忿忿地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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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公主被潘太后安置在显阳殿之东,无论宫女亦或太监都是原本永禾宫她用惯了的旧人,一律原封未动就给她带了过来。
萧宝信进过永禾宫宣城公主的房间,显阳殿这里虽然不比永禾宫更奢华,可也算是精致清雅。
原因并非潘太后有意怠慢,而是显阳殿本来就不比永禾宫,皇帝得着什么好东西都往下赏,刘贵妃又是个爱露富的,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外摆,把宣城公主房间也摆着金璧辉煌。
关上房门,宣城公主脸上的笑就收了,没说话泪就先流下来了。
她知道太后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喜欢有人在跟前哭,加上又是新年,她一直憋着强颜欢笑。可是阿娘才死了三个月不到,让她就这么忘记,欢天喜地的跟没事儿人一样,她真的做不到。
以前刘贵妃还在,她半点儿感受不到阴霾,整个儿人生都是阳光灿烂,所谓的烦心事就是‘阿娘又不让出宫’‘今天的菜不好吃’‘阿兄说我胖了’之类无关痛痒的。
偶尔与别家公主吵架,阿娘也总能帮她找回场子,都不用阿爹出手就把人都收拾了。
可是,自打阿娘一死,她才知道活着的各种烦恼。
阿爹比之前更疼她,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气氛总是很沉重,两人在一起最多的话题就是阿娘。好像他们一遍遍回忆起阿娘,她便还真实存在,可结果只是心更痛;在显阳殿,太后待她依然很好,和以前一样,可是她已经不会再向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说话撒娇,她自然而然地就学会了看眼色,因为太后有时候会忽然间变脸,虽然不骂她,可是摆明了当下不想与她说话。
宫里有阿爹罩着,没人敢欺负她,可是也不会与她多往来,人人都躲着她,迫不得已聚到一处也是能不与她说话就不说,能不打交道就不打,默默地被隔在众人之外。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除了在永禾宫带出来的那些人,其他宫女太监都不再有原本那么热情——
当然,也可能原本也不热情,她一向自我为中心根本就没留意。
现在她却注意了。
她感觉很累,所有人都变了。
“……真的抱歉,我并不想打扰你过新年,本来该喜庆的日子,可是……”宣城公主哭着哭着,忽然停了下来,只有眼泪还在默默地流。“可是我真的憋的太难过。再憋着,我会死的。”
萧宝信掏出帕子给宣城擦眼泪,眼圈止不住也跟着红了。
“没关系,本来我也想进宫看看你。但你知道宫里的规矩,不是我能随便进来看你的。你能和皇上说让我进宫,是对的。”
她不会说不要哭,生活还要继续。
这就是句废话,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