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 许其琛都躲着夏知许。虽然他一贯都不怎么热情, 可是总还是会有点反应的。可现在, 只要他一靠近, 许其琛就自动离开一段距离。
就像是两块同性磁铁。
又是一天早上, 夏知许刚从小区出来,抬头看了看对面,正巧看到了站在公交站台拿着一盒牛奶喝着的许其琛, 对方也在同一时间看见了自己。夏知许开心地朝他挥手,刚喊了一个许字, 对方就匆匆地上了一辆公交,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想要揣测一个人的心思, 简直比奥数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大题还要难。
从办公室回来的几个同学把上个月月考的数学卷子捎了回来。
发卷子的同学从许其琛的座位经过, 将卷子递到他的手上,许其琛看了一眼, 112分,最后一道大题后两问没拿到多少分。
“夏知许,你150啊, 牛*牛*。”同学将卷子放在夏知许的桌子上,还没等夏知许说话, 同桌就先把卷子拽了过去,“让我瞻仰瞻仰学霸的试卷。”
夏知许一把将卷子夺过来, 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心情不佳四个字。
他的眼睛盯着前座的背影, 看着他的手捏着自己的卷子, 认真看着被红笔画了叉的错题。
想讲给他听。
只要他开口问。
不, 不用开口。
只要他转过来。
不知道在跟谁僵持,夏知许就这么愣愣地坐着,最后只等到许其琛用笔戳了戳身边同学的胳膊,轻声问道:“你这一题做对了吗?”
偷偷看着漫画的同桌抬起头,看了一眼许其琛指着的地方,“嗯,你做错了?这一题老师讲过类似的。”
夏知许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一块被人使劲拧了一下的湿毛巾。后座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哎,篮球赛复赛什么时候开始?”
他对着许其琛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去跟自己的后座讨论着篮球赛的事。
听见同桌说这道题上课讲过,许其琛有些不好意思,这两天他经常走神,听着听着思绪就跑偏了,“我上课开小差了,没听到这一块,你给我讲讲吧,可以吗?”
许其琛的音色很柔和,难得的请求语气更是让同桌无法拒绝,“可以是可以啦,就是……”同桌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怕我讲得不好,那什么,夏知许是满分诶,要不让他给你讲?”
许其琛没有回头看,他的耳朵里全是夏知许和后面的男生聊球赛的声音。他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是你给我讲吧。”
同桌点头,“那我讲的不好你可别嫌弃啊”,拿起中性笔接过卷子,许其琛的脑袋凑过去,仔细地听着。
最后一点点期待也破灭了的夏知许终于转回僵硬的脊背,结束了根本心不在焉的球赛话题。自己的数学试卷死气沉沉地躺在桌上,一个鲜红的150在视线里不安地跳动着,就像是一个警报。
越看越心烦,夏知许一把将试卷揉成团,扔进抽屉里。同桌吓了一跳,死活想不明白夏知许这是抽什么风,考了150还不满意?
夏知许趴在了桌子上,把头埋在手臂里,满脑子都是刚才许其琛的声音。
[你给我讲讲吧,可以吗?]
这么普通的话,为什么在他听来总感觉有种撒娇的语气?
为什么不能用那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呢?
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做了一道步骤特别复杂的题,他一步一步试着往下解着,好不容易算到了最后,却发现答案完全不正确,可回头一步步倒推,却怎么也检查不出到底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走廊上路过的数学老师叫住了原本要准备跟着许其琛一起回家的夏知许,向他交代着晚自习做数学模拟卷的事,夏知许站在老师的身边,眼睁睁看着许其琛再一次从自己的眼前离开。
数学老师的语言组织能力差到惊人,一句话颠三倒四说了四五遍还没说清楚,夏知许心不在焉地点头应和,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两分钟了,许其琛应该已经下楼了。
五分钟了,他说不定都已经出校门了。
十分钟了,他肯定已经上车了。
越数越绝望。
“行了,你晚上如果提前做完了拿到办公室来我给你批一下。”
夏知许匆匆嗯了一声,告别了数学老师,脚步沉重地下了楼。
“哎,知许?”
听见陈放的声音,夏知许回过头,看见他推着自行车走过来,“你怎么还没走?”
陈放叹了口气,“我自行车链子掉了,刚刚蹲着弄了半天。”他走到夏知许的身边,“怎么了你,跟刚被哪吒抽了筋似的,蔫了吧唧的。”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破比喻啊。”夏知许闷着声儿怼道。
“我妈教的。”陈放嘿嘿笑了两声,越看夏知许的状态越不对劲,试探性地问道,“欸?这两天怎么没见你跟许其琛一起走啊?你们不是住得近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夏知许y沉着一张脸,不回答。
“是不是你哪儿得罪人家了?”
“我没有。”夏知许这次倒是反驳得快,“我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就突然不理我了。”
陈放认识夏知许九年,头一回见他因为一个人这么丧眉耷眼的,乐极了,“肯定是人忽然发现你根本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光鲜,识破了你迷人外表下的真实面目,一时间难以接受,所以就悄没声儿地自动远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