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跟在我旁边替我掀起了门帘,我迈步进去,发现某人仍旧靠在窗边的那张坐榻上打量着我,身子一动未动,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古怪。
素月并没有跟进来,只吩咐原本守在门外的内侍去为我准备茶点,之后便利落地放下了帘子。
绿莹也同样没有跟进来,她只走到廊下的台阶处就已停步了。
这让原本以为她们俩也会一起跟进来的我顿时觉得尴尬无比,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重新退出去或是叫人进来,只能硬着头皮在某人灼灼的注视下走到他对面的那张太师椅上落座。
他还是用那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却一直没再出声,而我也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外面一直没人进来。屋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连带气氛也莫名变得古怪起来。
我开始觉得不自然,总觉得他此刻看我的眼神有哪里不对劲,而且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甚至有一种连身上的衣服都快要被扒下来的错觉,这让我觉得如坐针毡。
为了打破这种奇怪的感觉,我决定还是主动开口:“你找朕过来有什么事吗?”
他闻言眼神微微动了动,而后冲我轻轻一挑眉:“没事就不能找你过来吗?”
我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想了想,又放缓语气追问一句,“你的病好了吗?”顿一下,也不等他答话,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病了整整一个月,应该好了吧?”
他这次明显蹙了蹙眉,眼神似是有些意外:“谁跟你说我病了?”
我也怔了怔,本能地张口答道:“是母后说的,她说你之前病的很严重,所以不能进宫来陪朕……”
听到这话,他脸上的神情莫名僵了僵,而后勉强朝我扯出一个笑:“之前是挺严重的,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停了停,又语带怨意地添上一句,“因为你一直都不肯出宫来看我……”
我轻轻咬了咬下唇:“朕不能出去——”说完,又加重一分语气强调,“母后说这一个月外面有很多人想要置朕于死地,所以朕不能出宫……”
他这次不再接茬了,只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又是用先前那种灼灼的眼神。
我再度被他看得浑身不自然,但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佯装不在意地出语试探:“你为何要一直这样看着朕,朕身上有哪里奇怪吗?”
他听罢先是一愣,跟着眼神终于变了变,然后才冲我浅浅一牵嘴角:“是挺奇怪的,总觉得小容儿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我滞了滞,而后闷声接茬:“朕现在已经当了皇帝,自然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顿一下,又当着他的面扯了扯穿在自己身上的那件衣袍,“你瞧,连我这身衣服都不一样了……”
这身明黄色的衮龙袍以前是只有父皇才能穿的,可现在,却同样穿在了我的身上。
他听到这话又笑了起来:“呵——是啊,刚才看到小容儿穿着这身衣服走进院子的时候,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呢,小容儿现在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我印象中的那个小容儿了……”
“是啊,朕也觉得自己和以前……”
话未说完,我突然觉察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下一秒,直接翻白眼瞪他:“慕容云霏,是谁允许你这么称呼朕的?”
他被我瞪得先是怔了怔,跟着便立马摆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你说‘小容儿’这个称呼啊?刚才孝贤王爷在这里就是当着大家的面这么叫你的,我怎么就不能叫了?”
“你怎么能跟皇叔比?”我继续凶巴巴地瞪他,“皇叔可是长辈,而你呢,你比我还小呢……就算你不想称呼我为‘新帝陛下’,那至少也和以前一样叫我一声‘容哥哥’吧?”
我自认这样说已经算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结果他却“嘁”了一声,然后语气凉凉地冲我抛来一句:“你只不过是比我大了一年零三个月而已,叫什么哥哥?”
什么?!我被他这句话气得差点当场从太师椅上跳起来,心里也突然有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你你你——就算我只大你三个月那也是比你大,你也得叫我一声哥哥的……”顿一下,又忿忿地补充一句,“你以前明明都是这样叫我的,如今怎么就不能继续叫了?”
以前父皇还在的时候,这死孩子明明就一直追着我叫我“容哥哥”的,现在轮到我自己当皇帝了,他却连哥哥也不肯叫了,看来朕这个皇帝果然当得没什么地位,父皇不在了,谁都觉得我好欺负,就连这个死孩子也不例外。
我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偏偏这厮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可你现在不是都已经当皇帝了吗?难道就不该换个新的称呼么?我觉得‘小容儿’这个新称呼挺好的啊……”
他这话一出口,我原本积压良久的怒火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我一下子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几步冲到他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
“慕容云霏!朕不准你叫朕‘小容儿’,听见了没有?”
他却是不动,任由我死死揪着他,嘴角微勾,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美眸里也隐隐生晕:
“看来刚才是我说错了,小容儿还是小容儿,一点都没变……”
我听得越发火大,直接倾身上前,把他强按在了坐榻的靠背上,然后狠狠瞪他:“混蛋,都说了不准你叫朕‘小容儿’,你再胡说八道的话,你信不信朕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