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珃是听见前厅的动静,才和花吟夕一道过来看看的。
几乎是韩陌看见苏青珃的同时,苏青珃也看见了韩陌。
鼻青脸肿,却仍然站得笔直,死死盯着自己的韩陌。
再见到这张脸,苏青珃的心中仍然微微泛起一丝波澜。但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没有激动,没有欣喜,也不会再像是过去那样因为漫无止境的等待而心中酸涩。不爱了,也不念了,这个人对她而言,终于是陌生人了。
“韩陌,好久不见。”苏青珃看着他,语声清淡而平静。
“是啊。”韩陌声音暗哑道:“好久不见。”
……
苏问北、韩陌、苏青珃、花吟夕,四个人围着方桌落座。
这是重新收拾出来的一间偏厅,统共就只有一张方桌,四条凳子。
这算什么?搭桌子吃饭,还是再弄一副竹牌来,干脆四个人一起打马吊?
灰羽城是再找不出一间像样的屋子了吗?花吟夕才一看见那张简陋的四方桌,便是青筋直跳,要不是强行控制着,他的手又该要开始抖了。
事实上,这间偏厅平日里还真是几个灰羽城长官用来打马吊的地方。
“这儿条件简陋,大伙儿别介意。”苏问北在北面那个位置,当先坐下。
若是韩陌坐在南面的位置,剩下的东西两方,不管怎么样,都会挨着他。花吟夕眼角一跳,三步并作一步的一跨,稳稳当当的坐在苏问北对面的条凳上。
花吟夕这一下动作极大。引得其他三人纷纷侧目。
苏问北心下了然,暗道这个小白脸和小珃之间果然有些不能说的秘密。虽然先前他对花吟夕的好感不多,不过看见他这样明显给韩陌添堵的动作,心下便是一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眼再看过去,顿时觉得花吟夕顺眼不少。
韩陌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他向来自律。外人极难从表面上看出他的喜怒和深浅。一开始确实因为乍见苏青珃让他心神失守。但是回过神之后,韩陌便认出了站在一旁的花吟夕。他的记性本就极好,更何况像花吟夕这样的人。只要见过一眼就实在再难忘记。
韩陌自然而然的在东边那张凳子上落座,无论何时他都腰板挺直,像是随时准备出征的战士。
只剩下韩陌正对面的那张凳子空着,这一方离韩陌最远。两人却正好打了个照面。
苏问北又想甩自己几个大耳瓜子了,不止他想。花吟夕也想。
灰羽城本就是军事驻地,没有太多讲究,也不像别的城池那样将城主府修得富丽堂皇。除了会客的前厅,剩下的都是些兵器库、粮仓、练武室之类的地方。方才给花吟夕和苏青珃找的静室。便是一间小型的练武室。
所以前厅在苏问北和韩陌的拳脚下碎成渣渣之后。副官琢磨半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间偶尔当做马吊房的偏厅最适合几位大人议事。
操.他姥姥的廖富贵。还不如干脆搬几个圆凳放在院子里。怎么也比现在这样尴尬郁闷的情况要强!
“阿嚏!”
在院外尽忠职守的廖副将军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然后又接二连三的打了好几个。
“阿嚏。阿嚏!”
“最近天寒地冻,廖将军可要注意身体,莫要病倒了。”旁边一个士兵关切道。廖富贵是苏问北的亲信,更是这灰羽城大管家一般的人物。他平日待人和善不拿架子,所以颇得底下兵士的爱戴。
“呵!这天可算不得冷。”廖富贵笑得露出满口黄牙道:“你廖哥身子壮实着呢!只怕是有人在念叨我。”廖富贵的身子不算魁梧,右手两指上却有厚厚的茧子,十多年前便是军中数一数二的神射手。
“是嫂子在念着将军了吧!”那士兵笑嘻嘻道。
“站你的岗去!”廖富贵笑骂着一脚踢过去。
这偏厅放着两盆火炭,自然不像外头那样风吹雪落的冷。苏问北扯了扯领口,只觉得闷热得厉害,宁愿在外头露天席地的,更自在畅快。
苏青珃径自朝最后那张凳子走去,刚走到一半便被花吟夕伸手揽住。
花吟夕往右挪了挪,将条凳让出一半的位置,拍了拍空余的地方道:“小花,坐这儿,这儿宽敞。”
苏问北扯着领口的动作顿住,很是有些目瞪口呆。韩陌的眼睛则是微不可查的一厉,微微捏紧了拳头。
“你干什么!”苏青珃嗔怒道。
“喏,让位子给你坐啊。”花吟夕满眼亮晶晶的天真单纯。
“那边有空位。”苏青珃咬牙。
“这张凳子比较好坐,我刚捂热了。”花吟夕厚着脸皮道:“那张太凉。”
不要脸!
苏问北一哆嗦,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花吟夕一句话,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韩陌脸色阴沉,盯着花吟夕抓着苏青珃的那只手,好想快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意。
“谢谢,不用!”这家伙又闹什么幺蛾子,不嫌丢人吗?
“用的。”花吟夕不识相道。
“放开!”苏青珃狠狠将他的手甩开。嗯,没甩掉。
“不放!”花吟夕拉着她,很是不依不饶。
“花吟夕,你够了!”苏青珃终于有些生气,冷着脸道:“我再说一次,手给我放开。”
苏青珃粉面含煞,眼神冷冷的,表情冷冷的,声音更是冷冷冰冰的。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她是真的在生气。
王爷在上!
苏问北心中暗道,郡主认真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