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没有什么可说的。”苏青珃语焉不详道。眼睛看似不自觉的朝一直沉默的林域瞥去一眼。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奉劝你,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曲崀山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方锐变了脸色厉声道。
“一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村姑,方师兄还想从她口中逼问些什么?或者,想要听她编些什么?”林域终于开口道。
原本关系有些缓和的四人,因为苏青珃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又开始变得猜忌对峙起来。
方锐原本想将这个没什么用的外人就地解决,现在却想多挖些秘密出来增加手中牵制林域二人的筹码。林域二人原本为了自保,果断的将苏青珃推出来不管她的死活。现在心中却恨不得早早将她毙命封口,表面上却还要帮她顶住方锐的压力和威胁,怕她狗急跳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我看,不如把这个村姑推到山脚阵中去,让她自生自灭。也省的我们麻烦!”林重不耐烦道。明明想杀她,却不得不保她。
“你在说笑?”方锐哼道。
气氛有些僵硬,苏青珃却获得了喘息的生机。他们几人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谁也不肯退让。
“我倒有个主意!”一直站在方锐身后默不作声的欣儿,眼睛一转,满面娇俏的笑道。
……
苏青珃一个趔趄,被人推出藤篮。
“呵呵,以后这地方就交给你了。东边那间小屋是我以前住的,里头的东西都赏你了。”欣儿留在藤篮里被人原路提拉上去,巧笑嫣然的对着苏青珃道。“对了,这几瓶伤药拿去敷敷吧。你这丑丫头可得长命百岁啊。”欣儿随手掏出两个瓷瓶丢下去,散落在苏青珃的脚边上。
欣儿的提议是,让苏青珃成为那个替代她的人,这样所有人都成了同谋。就算这个女人死了,在杂役营的记录上还是有林域、林重二人被迫签下的推荐名字。不止化解了欣儿的危机,也解决了几人的难题。从今以后,在魔门中四人便算是坐在一条船上,再脱不清干系。
苏青珃捡起两个药瓶,打开瓶口嗅了嗅,只是普通的金疮药和伤药。环顾四周,应当是个封闭的山谷,否则不会靠山上吊下的藤篮送人进出。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点儿,但想探完这个山谷或是从峭壁上攀岩上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下可是真糟了!”苏青珃将裙摆拉高些,看着肿得像泡发的馒头般的脚踝,面色有些难看。
苏青珃忍着疼站起身来,看了看已经有些昏暗的天色,必须快些到山谷里的那间屋子去。
奇怪,此时应不是桃花开放的季节才对,为何谷中入眼满是妖娆红艳的桃花。这山谷不大不小,却好似载满了桃树,苏青珃嗅着桃花的香味,却觉得脑中传来阵阵眩晕。
是太累了吗?
苏青珃强撑着抬头望去,一间小木屋在桃林深处隐约可见,看似相距并不太远。再撑一会儿,穿过这片桃林就该到了。
“呱!呱!”寂静的山谷中突然响起两声粗噶的乌鸦叫。
一只秃毛乌鸦立在几步远的一根树枝上,黑豆般的一双小眼睛像是警告般望着眼前这个闯入的外人。这感觉让人觉得极为诡异和不祥,一瞬间就让人背上爬满了鸡皮疙瘩,心内慌慌。
“呱呱呱!”看到苏青珃朝它望去,那乌鸦的爪子抓着树枝往前两步,探头朝下示威般的又叫了几声。
只是只乌鸦!苏青珃紧绷的肩头松了松,呼出口气,朝乌鸦下意识轻言道:“别闹!我今天很累了,下次再陪你玩吧。”
那乌鸦黑豆眼中似乎有些惊疑,扑拉了两下羽毛稀疏的翅膀,跳到树枝的尖尖上,好奇的望着她。探头探脑的样子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总比一个人走在这林子里要好,好歹有个伴儿。”苏青珃笑着自嘲。
“啊!!”苏青珃刚回头,便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
就在她身前最近的那棵桃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多了个人影倒吊着。夕阳昏黄的光芒在它身后,照在这纹丝不动的人影上,像是一具尸体般令人毛骨悚然。那颗倒垂着的脑袋上像瀑布般挂着长得及地的头发,风一吹,几根发丝便像是张牙舞爪的触须般飘动起来。
“呱!呱呱呱!”那乌鸦似乎受了惊吓,也扯着嗓子叫唤起来。那双黑豆般的小眼睛里,隐隐藏着一丝幸灾乐祸。
隐秘的山谷,静寂而艳丽的桃树林,丑陋秃毛的乌鸦,还有突然出现倒挂在树上的“尸体”……黄昏微弱的日光将这些景象串联起来,当那微薄的光芒越来越暗,心中的恐惧好像就被挤压得越来越烈。直到所有的光完全消失,那被挤压得紧缩的恐惧便会一下子膨胀着炸开,窜到四肢百骸,窜到心底深处,窜到天灵盖上去。
心脏只在一开始猛的砰砰乱跳几下,苏青珃呼出口气,渐渐平静下来。面无表情自言自语道:“真奇怪,还是绕道走好了。”完全没有上前探究的意思,凉凉的侧着身子,准备绕过这棵树去。
那具“尸体”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厚重的头发在地上细微的拖动了下。
在苏青珃就要绕过去的时候,“尸体”突然转了半圈,一张被涂得黄黄绿绿看不出样子的脸故意对着她。
苏青珃目不斜视,朝小木屋走去。
那“尸体”似乎有些心急,挂在树上晃动得厉害了些,头发刮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