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街头,一阵凌乱的蹄声骤然响起,惊走了洛阳大街上叫卖的行脚商贩。
车驾在来到大司马府门前稳稳地停下,两侧的随从骑手亦整齐划一地勒住缰绳,显示出非凡的御马才能。
“文烈!”
从当中的车上下来一人,身形壮硕,燕颔虎颈,一派万里封侯之相,府外值守的小厮不敢阻拦,连忙大开府门引入。
跟随其后的还有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子,纵使身着一袭素衣,但其容貌体态却直教左右惊为天人,真可谓是“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真仿佛曹植的《洛神赋》中的美人活现在眼前。
左右人一晃神间,那二人已走入大司马府中,竟恍若幻梦一场。
在后堂的榻上,这二人终于见到了那位等候了他们许久的人。
“公主,子丹,你们终于来了……”
榻上那人发话道,此刻他已是面若淡金,气息奄奄,但甫见着二人入内,仍然想强打着身子招呼,但却因太过虚弱,挣扎着无法起身。
“文烈切勿如此,且稍歇!”男子发声,连忙上前扶住榻上之人,心中一阵酸楚,当年武皇帝见待如子,被誉为“曹家千里驹”的堂堂大司马曹休,如今却须发皆白,憔悴如此,成了一个朝不保夕的将死之人。
曹休被扶回榻上,凝望这两位多年故交,两行清泪不禁夺框而出:“公主,子丹,我生无颜见你们,死后更没脸面见武皇帝……”
“文烈叔叔稍安,只不过是一场败仗罢了,那个孙权不知在合肥城下败过多少回,早晚我们向他讨回来便是!”被称为“公主”的女子开口,宛若清泉水响,澄澈而令人心安。
但似乎这并无法弥补曹休心中的创伤,只见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悔恨的并不是石亭之败,而是文帝费尽心思经营的曹氏江山,却要重新依仗起外姓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子丹你听我一言:大魏立国不久,国祚尚浅,当年的元让、子孝,还有任城威王都相继故去,夏侯家也日渐无人,莫非真的是我们曹家夺了汉家社稷的报应?如今陛下登基伊始,曹氏宗族就只剩下子丹你一人掌权。我怕报应轮回,终究会使我们曹家会步上他们刘家的后尘……”
曹休所说的元让便是夏侯惇,220年以大将军卒,子孝便是曹仁,223年以大司马卒,任城威王是曹操三子曹彰,223年病逝于洛阳府邸。加上先前死去的夏侯渊和曹纯,被曹丕免为庶人的曹洪,可以说当年跟随曹操打天下的曹氏宗族猛将具已烟消云散。
至魏文帝曹丕死后,曹家执掌大权的便只剩下大将军曹真和大司马曹休二人,一人拒蜀,一人抗吴。
子丹便是曹真的字,他伸手抓住曹休的肩膀,激道:“你说这什么话!正因如此,曹氏的江山才更需要仰仗你的能力,如今你却要撒手人寰,丢下我们兄妹三人?”
但这番激将法对曹休却没有半点效用,他的眼神中此刻已充满了绝望,没有半点对生的贪恋:“子丹,原谅我,我只是个怯懦的逃避者……我想对于大魏的防务,你会安排地比我这个失败者要妥当,圣上那边,你打算如何去说?”
“西线诸葛亮经过大败,即便收整残兵,复再入侵,也只有走散关故道,攻陈仓一途,我已命郝昭将兵千人据守,诸葛亮定会欺人少而执意围攻,但郝昭善于守城,城中兵马粮秣具都齐备,诸葛亮久攻不下,定然无功而返,届时再以轻骑大破之。”曹真娓娓道。
“至于东线,在来的路上公主已有成熟的想法。”曹真示意的那位“公主”,正是曹操孙女,曹丕和甄夫人之女,东乡公主曹忆。
曹忆接道:“文烈叔叔请放心,正如曹忆方才所说,孙权一贯不擅攻城,此次只是行诱敌计,侥幸成功,一旦他真得率军北上,接替贾逵的满宠定然能让他再大败一回。满宠三朝老臣,自武帝兖州时期就一直跟随,当年还在荆州与子孝叔祖一同据守襄樊对抗关羽,现今命他都督豫、扬二州,挡住孙权,不在话下。”
闻言,曹休的面色稍稍缓和,却还是担心道:“如此外患不足虑,可内忧呢?”
曹真一时讷言,曹忆眉头微皱,道:“祖父曾对父皇说过,司马懿有狼顾之相,恐久之非为人臣。”
曹休赞许地微微点头道:“武帝所言非虚,但司马懿却能深得先帝信任,当年先帝命他都督荆、豫二州军事之时我便不放心,纵然后来被我以大司马的身份压制,从他手中抢走了豫州军事,却隐忍如故,愈发谦卑,既以士族自诩,却愿意对我们这些宗室折节献媚,纵然他抱有大才,但是这种为求权位,抛弃原匀戳钗腋械讲缓而栗。”
曹真疑惑道:“文烈应该是多虑了,仲达悉心奉公,连先帝都对其嘉许不已,师礼事之,应当不会有二臣之心。”
曹休摇头,继续道:“不是我危言耸听,先帝对宗室大臣的清算场景还历历在目,我不相信这背后没有司马懿的影子,他借助先帝上位,又大肆贬谪疏远我们这些宗室重臣,当年子廉被贬为庶人,这个教训还不够惨痛么?”
子廉便是曹洪,据说曹洪家富但性格吝啬,曹丕年轻时曾向他借钱而不获,登基后借曹洪的门客犯法一事,将曹洪打入大牢并要处死,最后在文武